宛吩咐厨房用冰糖煮了清热解毒的绿豆给病人分发下去,又亲自喂了那眼盲的老妇人,方捶着酸痛的腰走至后院休息。
徐茵斟了一杯茶给她,“娘娘,喂人吃饭这种小事交给我们来吧,您千金之躯,哪能做这种活计?”
“什么活计不活计的,我是个医者,看病不分高低贵贱。”
李宛瞧着她,小姑娘满脸的心疼,看来是真的疼惜自己。
缓和了语气,又道,“今日那妇人,你瞧着如何?”
“臣女医术不精,若依臣女所见,她药石无医,时日无多了。”
得了李宛的指令,徐茵敛了裙摆坐在她的对面,双腿规矩并拢,后背挺得笔直。
点点头,李宛又问,“那可还要救的必要?”
感觉到徐茵似乎在观察自己的脸色,她道,“不必想我,说你自己想说的。”
“臣女觉得没有,既然死亡已是定局,那何不将药材省下,留给还有救治可能的人呢?”
细长的手指若有似无敲打着茶碗,李宛转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公孙婧,“你觉得呢?”
小姑娘年岁更轻些,但她对周遭气氛很敏感。
“娘娘..”
“但说无妨,咱们现在是在交流病情,不必当我是太后,只看做寻常医者就是了。”
深呼吸,公孙婧坦言,“我觉得得治,若是觉得她时日无多就放弃,那全天下最后都是要死的,难不成得病了就不治了吗?”
徐茵被小姑娘横冲直撞的话惹的满脸通红。
李宛拍拍手以示为两人的鼓励,“你们两个的想法都是对的,但也都是不对的。”
“这位妇人确实已入膏肓难以救治,但也并非药石难医,时间成本和治疗成本在眼下确实高昂,但她感染的疫症若能被医治见效,那前院的病人岂不是都能好转?”
见两个姑娘都陷入了深思,李宛才抽出空来喝了口水,抬头才瞧着长廊下站着个人。
是许久不见的林杨。
他黑了许多。
她大吃一惊,慌忙扯出自己的头巾遮在面部,“你怎么来了?”
“别动,就站在那,莫要传染给你,日后再有什么事去宫里报告给慎王便是。”
林杨许久没言语,见他摆明了是要汇报政事,徐茵很有眼力见儿的带着公孙婧躲了出去。
路过林杨时,见其背着手,人虽没带面纱,可昏暗的灯笼越发衬得他剑眉星目。
“臣去调查了古御史的十万两银票,现在宫门已经落锁,臣一时着急,便来此处了。”
“请娘娘赎罪。”
少年人微微垂眸,单膝下跪请罪。
李宛抬手,“起来回话。”
理了理衣摆,林杨很听话没下到院子里,他背着手紧紧盯着李宛。
沉声道,“古文拙在烟花巷有两间铺子,共有乐姬四十五人,男倌儿二十一人,明里暗里加一起,每日流水高达上百两。”
“不过今日傍晚,他已经将铺子悉数转给了雍王府新来的幕僚程英同。”
李宛的眉头登时蹙起,“程英同?”
“就是那日随着古文拙来送银两的小厮。”
她的心登时五味杂陈,程英茁、程烈子、程英同...
自己这辈子怎么和程家就有解不开的缘分呢?
沉默良久,李宛才道,“他是安州人士吗?”
“是。”
这个字语调极低,林杨看着她,眼底压抑着滚烫的柔情,“娘娘,白音可能也是他杀的,但大雨冲走了所有的印记,现在已经无法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