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比安州要暖几分,谢衍披着单薄睡衣,肩膀缠纱布手上还有两排银针,腾出能动的那只手咬牙灌了一瓷碗的苦药,酸苦味儿从舌尖窜到舌根,呛的连吃了两颗桂花蜜饯儿。
林太妃将泡在酒里的小刀取出,韩仲手执烛台照明,开始挑谢衍手臂伤口里的木屑,后者嘴里咬着半大毛巾,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我前几日都挑拣干净了,没道理还有啊,真是老眼昏花了。”林太妃嘟囔着。
“张俭这个人心肠最歹毒,王爷是如何打算的?还要留着他吗?”
缠好伤口,林太妃将沾满血污的白布扔进炉中烧毁,“若是再被刺杀一遭,王爷的胳膊腿儿可就伤全乎了。”
“我受伤总好比锦时和河清受伤要好,明里暗里的我起码还有人护着,他们在宫外的日子才是步步艰难,好在张俭安排的刺杀正巧被我赶上,要不然真是不敢想象。”
谢衍的声音有些发虚,苍白着唇色灌了两口茶水依旧没缓过过来,抬头见韩仲抱臂满脸的沮丧,笑道,“你怎么了?哭丧着脸做什么?你主子还没死呢。”
“主子也不必每次都亲自去邵府,下次我代替您去问候邵大人好了。”
“河清和锦时都是诗奴心尖尖里的人,还是我亲自去的好,只是这次前来刺杀的人路数高明,便是我也一时难以招架,我瞧那步子似乎不像中原人。”
手臂伤口出的血转眼又将白布浸湿,林太妃登时蹙起了眉头又重新包扎,手指长的伤口横在他的大臂上,血肉模糊见者胆寒,太妃道,“便是这武器也不寻常。”
颠起从肉里挑出来的木块,谢衍细声道,“此物以木箭为轴,若箭触碰物体便立马四散开,名为散花箭,是拿来猎杀野物的,张俭定然和白音做了什么交易。”
林太妃面露茫然,林子度却风风火火进来,连礼都未行,直往屋子里闯。
周到玉忙歉意道,“王爷,左丞大人非要进来..”
“无事,你退下吧。”谢衍挥挥手。
“王爷,臣斗胆,白音今日又在京城广发请帖宴请宾客,若叫他在这样下去,只怕人心都要被他拉拢过去了。”
林子度没好气的将怀里的折子摔在桌子上,甩了厚重的大氅,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就不应该叫他做这个礼部侍郎!这可倒好,将所有的人都理到他那去了!”
“宁北伯,宁北伯,便是京城的小孩子都嚷着他宁北伯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他居心叵测!”
“子度,慎言。”林太妃见他实在放肆,连忙训斥道。
眼见她要主动避开,谢衍忙道,“太妃留步,请坐下一并听听吧,有些事情小辈儿们拿不定主意,还请太妃为之定夺。”
韩仲靠在柱子上,脚尖时不时点查地面,眼睛跟着林子度的步伐转来转去,“林大人,白音到底是绒族的质子,面上也得过得去,王爷特意将他和徐阁老的小公子徐子遥都提拔为礼部侍郎,便是只给了空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礼部是徐子遥说了算的。”
“子度,你莫要转了,转的我头晕。”谢衍道。
“头晕,王爷非要封个绒族做侍郎,日后有你晕的时候!”
林子度气乎乎的坐下,袍子呼啦一声,精细的玉佩差点被他撞碎。
“我已经叫林洵将这几年的账目全部搬出来暗暗查验,若是此番发现什么一律格杀勿论。”谢衍捻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低头看看,那物是纯正的翠绿色,又道,“这东西是昨儿白音呈上来的,他做伯爷不过月余,收买人心都收到了我这儿。”
“白音的胃口很大,王爷所给出的礼部侍郎和宁北伯爵位,和张俭开出的条件定相差很远。”
林太妃将谢衍手上的针悉数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