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马车行在门窗紧闭空无一人的路上,黑车黑马未燃灯,除了马蹄和车轮声外便是人轻巧的呼吸声,沿着主路走了猜不到百步,远远见前方的官兵设防,这才拐进一条小巷加快了速度。
忽然车顶一沉,而后帘子被掀开,来人黑巾覆面,弯腰行礼,“大人,得手了。”
“可有被发现?”
说话的人沉着嗓子,带着硕大无比几乎能遮住上半张脸的帽子,小臂缠着绷带从胸前绕过,那只细长白皙的手无力的垂着。
“主子放心,刘词一出门就被我们打晕了,现在结结实实的困在国公府里,等明日城门一开属下亲自送去大寮山脚下的庄子,神不知鬼不觉。”
张俭挑开轩窗的帘子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月色衬得本就无人的小街越发的冷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有多久到徐家?”
“大抵半炷香时间,主子,刘石礼带着夫人方才去宫门长跪,被慎王的人劝回去了,在这刘词的人手在绒族那没能成功,段禧赶去的很及时。”
回头看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伏思,“宫里没信儿吗?二姐现在如何?”
“贤太妃还没消息传出来。”
了然的点点头,张俭无力的靠在内壁镶嵌的软枕上,“今日...我的事情,都谁在议论?”
他的话说的很犹豫,言语之轻,若不是伏思始终机敏定然会错过,他有些心疼看着自己的主子,垂下眸子双膝跪地,“主子是内阁首辅,哪有人敢议论?”
“内阁首辅?这四个字现在就是笑话。”
张俭眼底好像有晶莹的泪珠滚动,但始终未曾低落,“我犯下如此大事,李宛居然没将我革职下狱,这一则是刘词赶到的及时,二则,怕是要她动了杀心了,她想将我安国公府连根拔起啊。不,爹没了,该叫安国侯府了。”
“主子...”
伏思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劝什么,只是从怀里抽出个不大的小玉瓶,双手奉上,“主子,这是属下从太医院偷来的药,说是舒缓疤痕最好,主子日日涂抹,定然不会做疤的。”
“伏思,给张伺写信吧,请他回来,请他回来...继承父亲侯位。”
原本跪在脚前的人惊诧的抬起头,盯着他不知该不该劝阻,半晌才道,“主子,为何将老太爷辛苦半辈子的爵位拱手让人?张伺虽然是明面上的长子,可他是义子啊,只有主子您才是张家真是的嫡系啊。”
“罢了,什么嫡系不嫡系的,请他回来吧,他这外地官做了好些年,也该回来修养修养了,让给他吧,如此我也好避开风头,要不然此事才出就大刺啦啦继承爵位,没得还以为我真的要怎样。”
马车慢悠悠停下,马车不敢打扰两人的谈话,只是轻巧的跳下车,小声请示道,“大人,徐府到了。”
“主子..”
“照我说的去做,去吧。”
张俭三言两语吩咐完他便掀开袍子下了车,徐府大门紧闭只有两盏灯笼在寒风里打着转。
他拒绝了车夫要叩门的请求,兀自上了台阶轻叩三声,而后退后两步等着里面的人打开。
“门外是谁?”有个略带困倦的小子从门里问道。
虽然隔着一道门,张俭仍旧微微弯着身子,端的是温良模样,“鄙人张俭,前来拜见徐阁老。”
那小子打开了门,漏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确定不是假冒的人,这才道,“首辅大人?真不巧,我们老爷这几日身子不爽,早早就躺下了,改日若痊愈了老爷定会请大人过府吃宴的。”
眼瞧门就要关上,张俭连忙伸了一只脚拦住他,劝道,“小郎君,这几日京城宵禁能跑出来着实不易,烦请您通报一声吧,我只有几句话,说了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