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福了福,应了声是,方才三步并两步追随上去,与她分坐在亭中石桌两侧。
沈渊今晚特意穿戴得素简,一色通身缟色圆领,罩着嫩藕薄纱对襟长衫,一应多余首饰也省了,还是绯月说,好歹算个正经场面,戴些首饰显得庄重,这才挂了一副细累丝如意项圈,底下缀着一只小小的羊脂白玉锁。此时与秋筱坐在一处,沈渊未施脂粉,容貌略显寡淡,又有点歪着身子,本是非常不好看的,偏偏她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不会议论什么——她还在倚着绯月的手臂,捂着心口顺气息呢。
盛秋筱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很有耐心地等着,一直稍侧着身子,视线落在沈渊身上,并不四处乱瞟。不知过了几刻,病弱的花魁终于顺过了气息,歪回身子来与她对视。盛秋筱的目光中有关切,沈渊暂时假作不知。
“小姐若是气息不调,可以用薄荷叶儿加丁香、陈皮、金银花,晒干了碾成细末,装在小荷包里带着,随时闻一闻,管用得很。”秋筱开口却不言己事,反倒先关切起沈渊来。
沈渊向她垂了垂眼帘,矜持着弯弯唇角:“谢你好意,我记着了。”说罢伸手轻一掸衣角,复又侧回脸道:“只是这些都不着急,盛姑娘还是有话直说,就我这身子骨,可等不了多久。”
盛秋筱似是早料到沈渊会如此说,抿抿唇笑了一下,转过身子与她正面相对着,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于是沈渊知道了,盛秋筱自幼辗转被卖数道,家乡父母皆湮于杂沓记忆,无从回望,儿时那场高热过后,更是混沌模糊,不知己身何去何从。
“……商妈妈和我说,我要是当晚再不醒,就要被丢出去了。”秋筱的眼角红了一下,她也不急于擦拭,红晕便很快又消失不见,“那时我饿极了,商妈妈给了我半个馒头,还有一碗冷了的面汤,我顾不得别的,狼吞虎咽地吃了,才有了活下来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