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转机是第二年春天,我和吴玉花逐步走上轨道。我们遇上了好时机,粉刷逐步被刮瓷代替,刮瓷利润高。到春天收拾房子的更多了,大都刮瓷不粉刷。这是九五年底到九六年的事情,恰巧被我们遇上了。
从九六年粉刷已经被淘汰。
刮瓷的活很多,甚至忙不过来。
厂里的事也有了进展,听说厂长早回来了,不是抓住的,是自动回来的。回来就积极给大家联系工作,很多人被分配到别的厂子,但那些厂子大多效益也不好,也要倒闭了,所以,分去的人被告知关系可以留下,但因为没有活干,还要回家等着,放长假。
等于没安排。
虽然心里偶尔还有放走厂长的阴影,但事已至此,也不难过了,这事不赖我。
最让人高兴的,职工担心的事终于有了正式说法。
在宿舍楼墙上,留守处门的玻璃上,一进厂大门那个已经被灰尘盖住的宣传栏上,和其它醒目的地方,都贴着红头文件。文件由里、工业局、厂里共同下发,共有五条:
一、上面全部安排下岗职工,服从安排的到留守处报名。
二、有能力自己找接受单位的立即下调令。
三、从即日起一年内补发完厂子拖欠工人的工资奖金等,第一次不少于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不定期发放。
四、养老问题:够五十岁〈女工四十五岁〉的一律退休,不够退休的由新单位继续缴纳养老保险,厂子不再负担。
五、亦工亦农合同工参照以上条款执行,与正式工同等待遇。
看到文件,自然高兴,干了二十年临时工,终于被承认了。虽然进厂就这么说的,和正式工一样待遇,总觉得比他们矮半截,现在看来确实一样。以前是没验证,下岗正好验证了,文件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可用下岗这种办法验证又无论如何有些残酷。像死了被追认革x烈士,但知道不是一回事,烈士已经死了,我们毕竟活着。
又觉得差不多。最让人高兴我和吴玉花发了两千多块钱,拿着这些钱,心里真不是滋味,想想,厂里欠的真不多,全发下来也不到五千,还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不过,又一想,厂里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千到底是多少钱?急得出了一头汗,一时半会儿竟没算出来,看来厂子倒闭是早晚的事,不是哪个人能左右的。
不能全赖厂长。
那么,话又说回来,能赖谁呢?
厂子为什么倒闭呢?这事“闹”的时候郝强对我说过,可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其它条款没什么兴趣,基本和我无关。拿到钱有点得意忘形,本来厂子一完,心想这些钱也瞎了,没想到不到一年又给了,像白拣了个大便宜。其它人也一样。发钱那天人山人海,大家兴高采烈,过节似的。很多人都报了名,也有人说要自己联系单位,信誓旦旦。受影响,和吴玉花说:“要不,咱也活动活动换个单位?”
她问:“去哪儿?”
我说:“我哪里知道?”
“不知道,怎么换单位?”
“县城里你肯定有熟人吧?”
“我没熟人,不换单位。”
“那怎么办?”
“和他们一样,到留守处报名,随便厂里安排!”
也去报了名。
这就是前面我说过的,那些换了单位仍被放假的人,多亏没换,换了也白换,去了新单位也是没活干,不是放长假就是轮流上班,五花八门。工资更甭说了,也是拖着。有心眼的又把档案拿回来,在厂里报了名,老单位总比新单位让人放心。
我们没换单位一是确实找不上单位,二是很忙没有时间,活儿很多又干熟了。尤其我不但熟了,还喜欢刮瓷。这和以前干的工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