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劝道:“阿玦,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现在想这么多,都有可能不是真的,先冷静点好不好,我们去找裴嬷嬷,我们让裴嬷嬷来认认明月,也让明月去认认裴嬷嬷,可好?”
明玦苦笑一声,嗓音不知何时竟有些嘶哑了:“明月是在我离家那一年染的病,我离家时不过六岁,你觉得,是什么让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得了心病,还因此而疯?一个从小被阿爹阿娘、哥哥姐姐疼宠的小姑娘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一个从小扒拉着糕点糖果撒不开手的人经历了什么会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明月从未骑过马,为什么看见马会惊恐至极、歇斯底里?我家本是穷苦人家,我阿娘阿姐以前连梳妆台都没有,更别说胭脂水粉,什么刺激会让她突然学会了成天往脸上涂脂粉?我离家前,明月她……明明最喜欢我的,这么多年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你说……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惧我恨我,我怎么就刺激她了呢!”
刘康乾眼角忍不住湿润,他伸手半拥住他,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又惊觉自己亦是喉头发紧,难以言辞。
“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刘康乾听着耳边的喃喃声,心头苦笑。
是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阿玦,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心里亦有许多疑惑,我也很害怕,我怕……那个常常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人有一天会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怕……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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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月顺着腾龙阁内的层层阶梯登上顶层。
八角阁顶被八根盘龙柱支撑着悬于半空,露出一方四面无遮无挡的八角平台。柳小月环视一眼连一根栏杆也没有的阁顶平台,然后在一根盘龙柱旁找到了倚柱危坐,正自饮自酌的归卧云。
“属下见过阁主。”柳小月干脆利落的朝对方拜了礼:“不知阁主召见是有何事要吩咐?”
归卧云没有看她,只望着远处的山峦叠翠、云层阁顶,半晌才淡淡道:“你师父应该跟你讲过继任斋主之位的必要条件吧。”
柳小月愣了愣,一时沉默。
归卧云晃着酒壶浅酌几口,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应,他不由哼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冷意:“怎么?柳轻扬没教过你?”
柳小月凝目望着归卧云的侧影,忖度片刻后开口道:“师父跟属下说过,十方阁内的掌阁使、五方斋斋主以及继任使、还有阁主身边的副使、影卫等得力亲信之人,都需服用蛊毒,以示死忠。”
归卧云不置可否,那双狭长带着天然冷意的眸子只是淡淡一瞥,便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魅意,柳小月看在眼里,觉得这位站在江湖巅峰之上的阁主,具有一种超越性别的俊美。
就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黑玫瑰,瞧着幽暗危险,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却能见到一抹血一般殷红的花心,自内而外,透着一种另类别致、而又难以言明的诱惑。
柳小月不自觉的垂下眼睫。哪怕对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本能的避开了这道视线。其实,归卧云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蛊毒一事她早就知晓,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对方此次专门传令召见会是为了这事儿!
师父曾说,服蛊一事尚早,毕竟自己刚成为继任使不久。
“你不愿?”归卧云饶有兴致的观察她的神色,态度可算随和,好像真的只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没有半点意图逼迫的征兆。
愿不愿意……
柳小月觉得这问题问得属实有点多余。
此事若是早些提出来,她或许不会过多迟疑,因为在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师父,她永远和师父一条线。师父忠于十方阁,她便忠于十方阁,师父情愿服蛊,她便也情愿。
但此刻,哪怕明知道在归卧云面前迟疑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但她还是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