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李竹庭只余下一声轻轻地叹息,心里也更加坚定。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叹气?”赵绮见他神色有异,小声询问。
“只是想到一些往事,突然有些感慨罢了。”他释然一笑,坐正身子,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倒是你自己也要好好打算来日了,北境的事情想好怎么办了吗?”
提到北境,赵绮默默低下头,别过脸看向别处,如瀑的长发自耳边落到床上。
“侯爷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顾常山已有心爱之人,我现在独身一人,没必要再委屈自己。原本打算去北境就是为了解除这桩约定。”
李竹庭想去拉她的手,但是她轻轻抽出手,避开了他。李竹庭一怔,想要安慰她,但是被她的话打断了。
她背对着他,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其实就算他没有爱人,我也会回绝掉这婚事。毕竟我现在这样,就算找一个寻常男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顺。”
李竹庭心里一紧,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换了姿势想要离她近些。可她站了起来,又离他远了一步。
李竹庭有些着急,不知道是哪里惹得她伤感,只好先小心说道:“翾翾,身外之物都是其次,我只觉真心最要紧。”
柴火烧得正旺,屋子里很暖和。赵绮今日过来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裳,明灭的烛火下勾勒出身形的窈窕。她伸手抹下泪,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抽泣。
“侯爷,我愿意奉上这颗真心,可是您真的会要吗?”她扶住床的一角,将身子轻轻倚在上面,“您知道的,我这几年为了那十万金,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许多伤疤再怎么用药也很难消去,侯爷能够接受这样一具身子吗?”
她突然转过来,眼中流出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到地上,也一滴一滴落到李竹庭的心里,打得他心疼。
她的眼睛圆睁,紧紧看着他,双手紧握,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楚楚可怜却也勾人心魄。
李竹庭想起十四岁在南疆,他和战友去山中行猎,将一只小鹿追至林间,它就是这般惊恐而忧惧。那只鹿已被射伤,他们不忍心,同袍想要带它回去,可他觉得不便,最后将它留在林中。没成想第二日,他自己心里不安再去寻时,它已经葬身猛兽之腹。
李竹庭念及此,再顾不得其他,当即站起来,“我自己都好不到哪里去,又为何要嫌弃你,你我是一样的人啊。”
她眉头紧蹙,眼中似有光亮,但又不敢相信,双手捂着胸口。这模样让人怜爱,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李竹庭试探着慢慢走近,她终于不似惊弓之鸟般逃开。离她一步之遥时,她闭上眼似乎作了决定。李竹庭站在她面前,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想乘人之危也怕自己抑制不住。
她肩上的外袍应声滑落,露出绣着兰草的抹胸。雪白的肩颈之下,却是一道道伤疤,有的虽然已经淡了,但细细看着仍有痕迹在。原本敷了粉一样的冰肌玉肤,却生生被这左一道右一道的痕毁了。
李竹庭瞳孔一震,一时躲避不及,看了个完全,眼神飘忽起来。之前听寒雪说不觉得,现在亲眼看了,才觉得心痛。李竹庭皱眉别过脸,吞咽下口水,心里暗想:她这几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当年真应该把她留下的。
看着他躲闪的样子,赵绮眼中含泪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如同悲鸣,“果然,这样一具身体,侯爷也觉得难看了吧,谁会愿意要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也觉得自己可悲,但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突然她觉得好冷,因为伤心与悲愤,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几乎要站不住了。突然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围住,牢牢地将她拥在怀里。
李竹庭再不得许多,也不管礼仪训诫,“翾翾,我要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但说的坚决,不容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