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山很险,很高,巍巍屹立在乐游原尽头。从乐游原上策马向西,看着旭日升,看着夕阳落,不知不觉就到乐游山。之所以说不知不觉,是因为走着走着,就从红尘走到了仙境。
不管春日还是冬日,乐游原上,只有一望无际的月色和碧色,月色的是花,碧色的是草。这月色的花,一朵一朵很小,小到会画画的人,只需用笔尖轻点一下,便画好了。有人带了胭脂色,粉紫色的花,栽种在这里,可第二年,开出的花,依旧是月色的。谁也说不出缘由。至于那碧色的草,大家都叫它们绿夷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都有。
可越是简简单单的色,越是简简单单的形,千万年这般交织却不相融,像极了红尘中那些人,明明是红尘中活生生的人,却不容与红尘。
“不,不容红尘的是你们这些江湖人,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人,我们在哪来,哪里就是红尘。”小铭哲初来乐游山时,乐游山上的人问了他一些事情,他就是这么与乐游山上的人说的。
那个乐游山上的人就是玄素。
铭哲爹爹取出自己磨的豆腐,再取出铭哲妈妈纳的鞋底,一并交给了玄素,算作拜师的礼。
师父玄素笑了笑,收下了铭哲这个弟子,又送了一筐荔枝给铭哲的父亲,“这荔枝都是我们山上的,是我们自己种的。“
后来,师父做了乐游门的掌门,弟子也越来越多。
大家都知道,师父玄素总是把荔枝送给乐游原上的农人。农人礼尚往来,种田的送了米面,打鱼的送了鱼虾,卖馄饨的送了馄饨,织布的送了布帛,箍桶的送了长桶短桶,铁匠送了兵刃,磨豆腐的送了豆腐。
遇到送的多的,师父便给些铜钱,悄悄叫弟子们送到乡亲们家中。
很多年过去了,小铭哲也变成了首座弟子。
“乐游山立在乐游原上像什么?”四师弟陈恪拉着大师哥难渡的手,问道。
“乐游山似乎是乐游原的起点,也似乎就是乐游原的终点。”难渡青布僧衣,小眼塌鼻,臃肿如一个破旧的圆肚桶上箍了数次铁丝,防止这桶裂开。
“噢,原来乐游山就像碾子上的碾柱,乐游原就是碾子山的碾滚。”
陈恪点了点头。
难渡眼珠子小荔枝核似的转了转,笑得合不拢嘴,”小阿恪今年十四岁,是个小大人了,你说碾子就碾子。“
”那别人在乐游原上做什么,也像我们一样学剑学掌吗?“陈恪远远望着大师兄铭哲的背影。暗自想着,”我何时才能像大师兄这样。”
“我和你说,他们在乐游原上,温一壶酒,斜倚在自己想倚的地方,就着月色入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愁都没有了。
”所以,有人说,乐游原就是红尘和仙界的分界点,在红尘做着仙界的梦,在仙界做着红尘的梦,都行。“
难渡是个不知自己在哪出家的和尚,但他就是一副出家人的打扮,边说边用手将脖子上的一串佛珠转了转。
那佛珠的一百零八颗珠子大小各型,转动之时,倒像个万花筒,”请问师傅上下”
“小僧难渡”
”何为难渡“
”常人的难,都经由我来渡,我便叫难渡。“
“你要把常人的难,渡到何处?”
“渡到西天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