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双眼,耳边已无波涛。他只明白自己身处一条漆黑的长廊之中,潮湿阴冷。
长廊的尽头有一点红色的烛火,卖命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自己的燃烧而失去闪烁的生命。
他踏出了一步,耳畔响起的不是湿润的水声,而是火焰夹杂了木材燃烧断裂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只是希望自己不要以干涩的样貌去面对。
启初的那一步,轰然倒塌的声音不断回放,震耳欲聋。
可当自己一步步走向那道烛火,走向那一点希望时,火焰的声音却愈发减弱了下来。
当自己走到那道烛火之前,已经没有声音,取而代之是自己的一身冷汗。
汗液顺着身体流下,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变为安稳平静。
不过是噩梦的光怪陆离,吓不到南宫亦的壮志雄心。
只可惜,他看着红烛之后的人,手却不自觉地伸向长情。
那是一幅怪诞的场景,长毛的怪物拥抱着麻布袋中的人影。
又或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愿相信,是麻布袋中的种种可能,去拥抱了这个黑暗地牢之中囚禁的怪物与曾经。
曾经被欺骗的自己,原来到此时都不愿清醒。
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无力,才会去依仗利器神兵。
当自己再一次睁开眼,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所拥抱的,是不是命中注定,是不是相依为命。
还是自己将一厢情愿,变成了情不自已。
柳和歌扭头看向背后的铜镜,隐隐约约看到肩上的一个红印。
回过头,双色的邪剑摆放整齐,他在想笑面人目的。
但南宫亦早就起身,被背后抱住了自己:
“走吧,我们杀人去。”
如意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至少顾明姿带着百巫众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样子多少有些虎视眈眈。
说来也有些奇怪,真要是说有利用价值,也应该是与他们一起同行的柳和歌而非自己。虚行教的圣女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让他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上百人就这样堵在客栈的门前,却也丝毫不阻碍赤水河渡口的渡船将信徒送往对岸的枫林之中,兵主大祭就要开始了,这是全南疆人心中无比神圣的节日。
可是顾明姿想要一场杀戮,她在等她那柄名为“寿衣先生”的剑出现,却不料看到了更令自己感兴趣的人。
在两个人的对视转变成对话之前,窃窃私语已经在百巫众之中传开。
如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明白目光已经代表了他们的目标。
是自己,是与虚行教毫无瓜葛的自己。
顾明姿从人群中走出,走到如意身边,同他一样靠在了客栈大门的立柱上:
“今天这天气不错。”
如意抬起头,确实。万里碧空,云淡风轻。今日却是个好日子,但如意明白往往就是这种日子,自己的双手会去沾染鲜血。
“往年这个时候,只要不是虚行教主祭,应愁大哥都会带着我和姐姐还有几个要好的虚行教弟兄。逃了祭祀,我们总是会找个好地方游山玩水。”
如意不明白顾明姿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她口中的应愁是什么人。
顾明姿也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过往尘事,对于如意而言不过是猜不到的字谜而已。
她很聪明,她明白一个问题可以用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去代替:
“黄雏飞是你杀的吧。”
她怕如意的记性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就多提醒了一嘴:
“玩鸟蛋的。”
但如意明白,当这个名字在耳边响起时,他的脑海里就会回忆起那人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