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身子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这枕头里填的是干草,睡的时候耳边全是嘎子嘎子的声音。南宫亦给自己倒了碗水,喝完的时候才发现柳和歌不在房间里。
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意识到柳和歌不在房间里。
于是南宫亦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半碗却在地上砸的粉碎。
他看着自己的左肩慢慢渗出血,从指尖滴到瓷片上。
“听说了吗?掌门已经闭关出来,说是要开坛讲法给上清山的所有的弟子。”
柳和歌看着那颗枇杷树上的人,耳边是无患子派来打扫的上清剑派弟子之间的交谈:
“真的,我上这上清山那么多年,这会还第一次听掌门讲法。听说他道法武艺皆有着超凡入圣的修为,这次说要授课怕不是不少师兄弟挤破脑袋要去听。”
枇杷树上的人听到这话倒是乐得笑了起来,随手丢了颗枇杷果给树下的柳和歌。可柳和歌却没有领他的情,只是让那金黄的果实落在地上砸得稀碎:
“前辈还没有给我解释。”
“解释?”灵辉子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那嘴角的笑更是肆无忌惮了:“我有着天下第一的本领,还需要和你解释?”
“那前辈将晚辈叫来此地?”
话是疑问,但手已经按在了红珊瑚珠上。柳和歌的杀性太重,以至于灵辉子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无聊人:
“你不过就是想知道,十年前南宫家的那场火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和歌的手垂了下去,语气也稍稍尊敬了些:
“还请前辈替晚辈破除迷思。”
“实在话,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前辈自称自己就是五芽?”
“因为剑就在我的身体里,人剑合一我称呼自己五芽也无可厚非。”
灵辉子只是垂眼向下瞥了眼地上那碎裂的果肉,等柳和歌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一株幼芽长在脚边了:
“十年前我败给无白子,临死之际有人将五芽给了我。”
“谁?”
“南宫鸣。”
柳和歌的剑像是一抹红光,细无可察。可就算这道红光再怎么快,最后的结局也只是被灵辉子一指轻轻偏开,把柳和歌重重地震开。
他被那一指点在了树枝的末尾,冲撞所带来的只有满眼的落叶。他的眼此时此刻是红的,是复仇带来的猩红:
“师父,是死在我的面前。”
“所以说再多也是不信,说的你不开心了你还要提剑砍我。做个老人家可真难啊。”
老者再次摘下果子,捧着象征生命的果实扭头看着狼狈的柳和歌。柳和歌也知自己对付不了灵辉子,只是将剑插在了那枇杷树之上:
“你是借着五芽之威,才有的本事延年益寿。如今剑的正主都来了,你为什么不把剑还给他?”
“我也想,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要怎么吐出来还人?”
其实在柳和歌的想法中,他这样的解释不算离奇。可正是因为这个解释他明白了要让灵辉子还剑将会是一种奢望。
可灵辉子也看出了他的忧虑,笑着让他安心:
“放心好了,真要说把我杀死然后取剑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麻烦了点,比如把我放到火里烧了,或者是找什么剧毒把我身子融了才有办法。这是五芽可是柄木剑,就算是这样把我杀死了,你也取不到剑。”
灵辉子的笑转变成了叹息,脸上的哀伤却又伴着笑容:
“我觉得,我也不希望多活这十年。”
他抬起头,看到的遮眼的树冠,还有从树叶之间溢出那撒在自己脸上的光:
“从流,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