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就坐在自己对面,手中重剑像是门栓一般架在了门上。自己手中无剑,只能将那落满桌面的粟米用手指一颗颗挑捡清楚。好的坏的,好的坏的,偶尔还能听到门外哥哥那头照夜玉狮子微微的嘶鸣声。
侍女不敢入内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二夫人在里面。这也许算不上理由,但那女人却可以让任何人本能地抗拒。是作为世家之中长者的威严,也是作为强者的威迫。那厢房的两扇红木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边富贵世家,一边刀光剑影。
一颗一颗,自今早开始的第一千二百九十颗,在南宫箬双指的轻轻拈起之间变成了微黄的粉末。那一刹那的变故让她终于忍不住情绪,泪水落下的同时也让南宫舞有了反应。
那杯由侍女奉上的香茶放至下午也已是凉透,不过南宫舞不在乎,就如她不在乎南宫箬此时的感伤一样:
“马都给你牵来了,想去就去呗。姑姑我又不会拦着你。”
茶盏落桌,那一桌粟米就同刚刚南宫箬手中那颗一同灰飞烟灭。可落在桌上的泪水却不会随剑意而去,晶莹剔透真实得过分:
“我连哥哥都比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去追随柳哥哥的脚步?”
“柳小子没什么好的。”南宫舞茗了口茶,眼神却始终在那水滴上:“你哥哥也不差。”
“依姑姑的话,所谓的不差也只是凡人之境的小打小闹。箬儿要的,是和柳哥哥一起踏进姑姑眼中的江湖。”
南宫舞鲜少会笑,但此时此刻的笑绝非是觉得南宫箬可笑。她只是未曾想过南宫家再一次出了这样的人,所以在短暂的笑后变成了短暂的无奈,最后变回她寻常的面无表情:
“我只是没有想过这薄情寡义的家终究出了个与我一样的人。”那女人轻轻牵过南宫箬的手,细细看着她手中的那一层层浅薄尘埃,用她那只足以诛杀一切的剑指在风尘之上轻柔地写下一个字:“那两小子爬不到的地方,你去得到。只是若真成了姑姑这般,作为人多少有些无趣。”
南宫箬一动也不敢动,眼前所看到的只有那冰冷女人的面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那枚眼角的美人痣,那宛若玉石的贝齿,那不曾沾染风霜的黛发。她是那么的绝情,宛若一柄风趣的剑。让自己是如此收敛气息,宛若一块破铜烂铁。
皓月萤火,云泥之别。说的也不过如此吧。
“待你懂了这个字,姑姑自会回来。”她缓缓地放开侄女的手,看着那块废铁时习惯地伸了个懒腰。想想曾几何时自己也同她一般迷惘。却又是在一切都变得无趣之后才开始觉得毫不在乎:“这鬼地方待久反而不自在,都搞不懂这里到底是不是我南宫舞的家了。”
盏中茶水还剩一半,可她却准备起身不再喝下去了,南宫箬听到是重剑收入腰后铁鞘的争鸣声,还有超脱之物的凡人俗语:
“和亦那小子说一声,马我先骑走了。”
南宫舞俯视着过去的自己,最后坏笑抱怨地说了一句:
“下一次备酒吧,茶什么你姑姑真喝不惯。”
南宫箬停下了诧异与啜泣,破涕而笑。
这应该是南宫舞第一次说人话了。
只眼医从来没想过南宫鸣会走上铸术这条道路,他也未曾想过作为南宫鸣的弟子,柳和歌与他师父之间的差异已经是天壤之别。虽然如意不领情,躺在床上假寐。但作为兄长的柳和歌依旧端着药汤坐在一边。
只眼医不在乎,只是坐在案桌旁写着药方,会来劝的也只有元宝了:
“柳哥,大哥的药等会我来喂就好了。你看了一天去歇息会吧。”一身横练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的元宝就是伤筋动骨到这种程度,也不忘一手提着卤鸡腿大快朵颐地说道:“大哥不吃就让他饿死呗。”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