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一个大老板,听他说起过他在北大的儿子,搞科研研发的,一个专利可是赚了一千多万呢。
乖乖,一千多万啊。
这得让他再养二十年猪!
“来,吃点糖和瓜子。后厨正在做饭,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苒青盛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指了指桌上的果盘和零食。
苏松屹看着,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特别假,像是用胶水粘上去似的。
“青盛!青盛啊!”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老人的嗓门。
“四姨父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方槐有些纳闷。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四姨父跟苒青盛感情并不是很好。
“唉,家族里那么多人,总会出两个奇葩亲戚的。在外面赚了点小钱,就三头两头地找上门。”
苒青盛掸去烟灰,见苏松屹望着玻璃烟灰缸出声,他还以为苏松屹不喜欢烟味,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
“青盛啊,我家孙女今年要去上高中了,但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去供她上学了。”
“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一定还!”
四姨夫说话直来直去,一身破旧的工装,带着绿色迷彩帽,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脸上的皱纹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苒青盛沉默了半晌,带着他去了院子里。
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大家没太听清。
就在方知嬅和苏松屹都以为苒青盛会拒绝借钱的时候,老人顿时涕泗横流。
“谢谢你啊,谢谢!青盛。”
老人没有久留,放下一篮子鸡蛋就麻溜地出了门。
苒青盛有些黯然地回了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想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烟,但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悻悻地作罢,抓起两颗果盘里的花生,剥开壳扔到了嘴里。
“借钱给他了?”
方槐也有些意外,按照苒青盛那铁公鸡的性子,借钱给亲戚还真是一件稀奇事。
更稀奇的,是他和这四姨夫的关系极差,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苒青盛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吃了好几颗花生,才慢悠悠地道:“我们爸妈走得早。”
“我现在还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凑不出报名费。”
“四姨夫那年在外面包了两个工程,发家了。我找他借钱,”
“他没给,然后我辍学了。”
苒青盛说着,眼眸黯然了下去。
“我当时,真的是很想去上学啊。”
“99块钱的学费,过去了十几年,现在我记得一清二楚。”
“姐夫,你知道他当时搞了多少钱吗?我就不信了,他连99块钱都拿不出来。”
“后来他赚了点小钱,飘了,跟别人去澳门玩赌马,被人做了笼子,钻的钱赔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苒青盛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唉,后来我四姨婆寻短见死了。”
“这就是我觉得那老东西讨人嫌的原因。”
“我四姨婆对我和我姐是真的好,我寻思着,不能让她孙女辍学打工吧?”
“这年头不比以前了,没学历能干嘛啊。”
“还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只能去养猪啊。”
苒青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目光游离不定,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花生吃了太多,容易口渴。
方知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倒是对这个满身“小市民”特质的舅舅有了些许改观。
苏松屹也觉得很微妙,人情世故,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或许是因为,人本身就是各种矛盾情感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