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有多久没洗了,站在一步远都传来了味道。
典型的美国流浪汉。
而他显然从路明非刚刚的口音里判断出了他的国籍,一口流利的中文就秃噜了出来,“大爷赏点儿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不小心丢了钱包。”
在看着满脸怀疑的路明非时,他还不忘冲旁边的顾谶善意地笑,以示自己的无害和落魄,明显是希望这位大款念他倒霉而慷慨解囊。
路明非就在背后悄悄拽顾谶的腰带,声音压低,“他这业务太熟练了,一看就是专业乞丐。”
乍一看他才像是出门在外的老江湖,在给跟随历练的晚辈讲解江湖上的门道儿。当然,如果他说悄悄话的时候能在稍微谨慎一些,别那么明显就更妙了。
顾谶心说我当然知道,但他第一个动作还是提了提裤子。
对面邋遢的老倒霉蛋愣愣地看着完全无视了自己的两人,脑子里在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从兜里摸出了几颗透明包装的软糖。
‘专业乞丐’的犹疑只在片刻,马上就伸过手去,“给我的吗?多谢。”
但他抓了个空,因为那人手一抬,只掉下了三五个硬币。
“出门在外,没带钱包。”顾谶和善道:“去坐公交车吧。”
路明非深沉点头,表示对他处理的认可。
倒是对面的青年无奈般抓了抓鸡窝般的头发,嘴里嘟囔着坐公交车可回不到学校,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本有些年头的像字典似的课本。
“芬格尔·冯·弗林斯,大学生。”他眼神认真,“真不是乞丐。”
路明非关注的是他手里的课本,上边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写着书名。
他灵光一闪,试探道:“你是在等CC1000次快车?”
名叫芬格尔的流浪汉眼神一亮,“难道你也是?”
说着,两人各从口袋里摸出了张一模一样的磁卡票来,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叶繁茂的巨树花纹。
他们看着彼此,好像下一秒就要纳头便拜,结为芝加哥火车站里的异姓兄弟,将来勇闯天涯。
“我是新生,路明非。”油滑起来的路明非伸出手去,主动向大概率是师兄的鸡窝头示好。
“亲人呐!”芬格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动容,“能让你的监护人帮我买杯可乐吗?”
路明非一边解释说顾谶不是自己的监护人,一边在想买可乐的话就用自己那20美元好了。
然后,就听自己刚认下的师兄猛地抽了一声,像是歃血为盟时被捏住脖子的鸡。
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也瞪大了眼睛。
顾谶手上有一张跟他们一模一样的磁卡票。
指肚微微摩挲过不平整的巨树花纹,眼底尚有几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