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跪坐着把头发梳成原来的模样,不加修饰的笔直长发,像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在脚下盘曲。
诚然,美容店为她精心做的发型看起来潮流又时尚,可这样子的绘梨衣更像她自己,端静清澈,却又不失古艳,就像神社里修行的巫女。
梳好头之后,绘梨衣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圆边小礼帽,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
“很好看。”夏弥说。
“早餐要凉了。”顾谶把早餐在桌上铺展开。
是中式的餐点,包子油条,还有米粥和小咸菜。
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快步走到桌边坐好。
三个人默默无声地吃着饭,温暖的阳光在桌前投落,窗外是雨后的麻雀叽叽喳喳。
半晌,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我要回家了。”
顾谶一怔,但也不太意外。
夏弥问:“你不是出来玩的吗?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
绘梨衣摇头,“家里人就要来带我回去了,我不回去会连累你们的。”
夏弥看了顾谶一眼,“我们可以带你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绘梨衣低下头,只有轻唰唰的写字声,“没有用的,是我不应该出来乱跑,这对大家都不好。”
“你会说话的对不对?”夏弥问:“为什么要用写字来代替呢?”
绘梨衣沉默片刻,在小本子上写字时微微用力,“不会说人话,只会说奇怪的话,说了就会发生让人难过的事。”
“什么事让你难过了?”
“死了,我对他们说过话的人,都死了。”
绘梨衣露出个勉强的浅笑,或者说更像是某种伤心时的掩饰。
顾谶忽然明白了,她其实并不哑,只是因为血统太纯粹了,天生就能使用龙族的语言。但那种古老至高的语言,只能用来下达命令。
她的天赋言灵是‘审判’,下达的命令总是死亡,所以她说的话在别人眼里都是诅咒。
她讨厌自己说话造成的结果,所以从不开口。
但她昨夜确实是开口说话了,在内心感到温暖的时候,在迷茫和恐惧中终于有了依靠的时候,她靠在夏弥的肩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出埋藏在心底的她所理解的命运。
她的声音清澈,像雨后细细的风,吹过漫天的樱花。
“你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夏弥说。
“可是不能说。”绘梨衣竖起一根手指封在嘴唇上,微弱地笑。
顾谶默然片刻,说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如果你回家,可能会更危险。”
绘梨衣一愣,大概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在家里引发危险,还是...自己会有危险?
她不知道,所以在小本子上写道:“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注射血清了。”
她放下小本子,褪下戴着的黑纱手套,手腕往上密布着黑色的血管,在皓白的肌肤上格外清晰骇人。
在确保顾谶和夏弥看到后,绘梨衣马上把手套重新戴好,就好像给最亲近的人看到了最难以启齿的一面那样,有种自卑感。
顾谶起身,去拿刚刚买来的针筒和棉球。
“这几天在外面到处玩,很开心,这是我一生中最自由的时间,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她的笑容由心而清澈,那样单纯而惹人怜爱,就像融化积雪的阳光,能驱散所有的阴霾,照进你的内心深处。
“原来你一直这么辛苦啊。”夏弥轻声说。
“想看外面的世界,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早就知道啦。”绘梨衣拍拍小肚皮,以示吃好了。
夏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光,仿佛璀璨的银河。她歪歪头,绘梨衣也跟着歪歪头,一缕深红的长发从耳边垂落,晶莹的耳垂若隐若现。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只是跑出来看看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