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说:“大掌柜,您难道没有看清吗,阿塔大哥身边的亲军,尤其是那些披甲兵,可不是我们凯达格兰人。”
经过这么一提醒,李肇基才是想起,傍晚时候,那些披甲长矛手在林中演练阵型,裸露的皮肤上多有纹身,脸上也是。李肇基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高山莱,才是想起:“那些是高山蛮。”
春树点头:“是的,大掌柜,我听族人说,阿塔大哥征服了很多的高山蛮小部落,从中挑选了一些人,这些人不用从事任何工作,专门用于作战,比之各个村社的武士,更为忠诚听话。”
李肇基呵呵一笑:“想不到那个家伙铁疙瘩的模样,心思却是这么活泛。”
这一点,李肇基是感同身受的,他麾下兵马来自不同的部落,但说起来,论起火器等专业兵器使用,还是汉兵好用,但披甲执锐,冲锋破阵,各族蛮兵更为适合。
但论起忠诚,被征服的蛮子反而比汉人更让人放心。
就比如这一次赵文及的到来,李肇基担心商社中人听说朝廷招抚会起二心,所以一开始就堵住了赵文及的嘴,让他不要再提。但即便如此,赵文及这些时日在淡水时,商社中人听说他是总督幕僚,也多有人奉承,送礼和请客的不断。
但那些蛮子,哪怕是春树这等一营长官,也对其一点在乎。
春树说:“淡水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多人很多事,也都变了。”
李肇基点头:“是啊,春树,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就比如,你就从阿塔的侄子,变成了他的兄弟。我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叫阿塔叔叔,现在却是阿塔大哥了。”
春树无奈,面对众人哄堂大笑,有些发窘。
凯达格兰人的伦理可没有汉人的那么复杂,春树和阿塔的血脉关系也很疏远,阿塔是凯达格兰人中的武士首领,在妻子死后,他迎娶了春树的堂姐,按照第一个妻子,春树该叫他叔叔或者姨夫,而按照第二个妻子,应该叫姐夫。
而凯达格兰人的语言里,姐夫和哥哥,姨夫和叔叔没有什么区别。
但传统归传统,现实却在发生着变化,曾几何时,春树只是阿塔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当然要给阿塔这个武士首领更多的尊称,而随着义从队建立,春树执掌义从队,又随着李肇基南征北战建立功勋,饶是阿塔的实力也在水涨船高,但二人的地位差也在弥合,随着二人见面,以汉语交流之后,春树也就叫阿塔大哥了。
阿塔来到了淡水河号上,他原本想直接去见李肇基,但看到了一排排陈列的火炮,他便先下了火炮甲板看了看,甚至还询问了正在维护火炮的炮手,聊了许久,才来到了船艉楼的下一层。
“李掌柜,你的军队准备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上游讨伐卡劳。”阿塔直言不讳的问道。
李肇基笑了笑:“不慌,我们要先获得周围村社的支持,告诉他们我们与卡劳的恩怨,也倾听他们与卡劳的恩怨。”
“可我觉得立刻出发的好,晚一天,卡劳就集结更多的兵马。”阿塔说道。
“草越密集,割起来就越迅速。来的高山蛮越多,我们的战果就越大,战后吞并的村社也就越多。”李肇基笑着说道,他反问阿塔:“怎么了,阿塔,你拥有金瓜石就满足了吗,急着回去数金币?”
阿塔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驻军在这里太久,会有变故。”
“你是担心,你的军队与我的军队驻扎在一起太久,会有变故吧。”李肇基笑着说道,把一杯茶放在阿塔面前。
赵文及是一个人到来的,李肇基心存警惕,因为这个老书生代表着总督沈犹龙,也就代表着大明代表着正统。
出身贩夫走卒的商社成员,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挡住诏安受抚,富贵荣华诱惑的。
同样,阿塔对东方商社也心存警惕,因为东方商社代表着更优渥的生活条件和更高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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