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旧面无血色,嘴唇干涸开裂,躺在那儿虚弱无比。
榻旁点着一盏桐油灯,根本没人留下来陪护,通常过个一两刻钟,才有一名王府的奴仆进来查看情况,见没问题便出去。
三更鼓敲响,四下万籁俱寂,陆松无声无息进到屋里。
“院里没人。”
陆松说了一句。
斜靠在床头的朱浩瞥了他一眼,好似在问,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觉得我是装的?
陆松道:“我去见过林百户,他说你的茶水中并没有下毒……难道你不该说明一下情况?”
朱浩懒得搭理。
“如果我将此事告知袁长史……”
陆松进一步威胁。
朱浩虚弱地道:“你觉得我给自己下毒,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目的何在?毒何在?”
陆松一时无语。
他的确去见过林百户,林百户也跟他说明茶水没问题,但他其实也不能确定林百户是否在骗自己,或者干脆是张忠下毒而林百户全不知情。
也有一种可能,朱浩是装的,他自己给自己下毒。
但……
不像。
给自己下毒,便如朱浩发自灵魂的拷问,毒从何来?
朱浩一脸凄哀:“假扮兴王世子见宫中执事,被人下毒在此等死,连把我送回家都不能,还觉得是我自戕?可笑啊可笑。”
陆松被说得无地自容。
他想了想自己的怀疑的确不那么合理,朱浩跟着张佐和自己去见张忠,本是王府方面设宴,说朱浩提前准备好毒药……这是要诬赖王府?
张忠告知让朱浩去旁处吃宴,事前王府都不知情,朱浩从何得知?而且朱浩回到府上便上吐下泻他是亲眼见到的,除非朱浩身上事先带着毒药,可朱浩被通知去见张忠后便没离开王府一步,上哪儿弄毒药去?
一个孩子被安排假扮世子赴宴,居然自带毒药等着给自己下毒……
陆松不想再琢磨下去了,这种情况还要怀疑的话,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林百户让我想办法,以王府中人的身份警告你,不得将你假扮世子之事告知朱家,此事就当你不知情。”
陆松打消对朱浩的怀疑后,才把重要的事说出来。
朱浩闭上眼:“我能问为什么吗?”
陆松道:“可能是……此事关系重大,加上你中毒……若真是御马监太监张忠所为,又被他知晓你真实身份,定会责怪林百户未提前知会。”
朱浩冷声道:“我告知的是朱家,又不是张忠,林百户怕什么?”
陆松不耐烦了:“此事越多人知晓,越容易外泄,我觉得你还是听从吩咐比较好……你将此事告知家里,也会给你带来灾祸。”
朱浩未置可否。
陆松继续道:“到现在,林百户都不知其实你我已互知身份,不过你放宽心,之后他会往京师,暂且不会归安陆。”
朱浩道:“林百户不在,应该放心的是你,而不是我。”
陆松想了想,不由点头。
“好好养身子,此番你替世子挡灾,可算是为王府立下大功,以后王府也会更加信任……说起来,我都没料到堂堂御马监太监,居然敢对世子下毒。”
陆松起身将走,临别所言,透露出其心中还有疑窦。
朱浩稍稍撇嘴:“宫中执事提出要见兴王世子时,恐怕全兴王府都料到有人会对世子图谋不轨,否则作何叫我冒充?考校学问和见识?荒天下之大谬……见一面,问上两句话,让喝口茶就走……呵呵,你陆典仗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陆松无言以对。
朱浩的分析合情合理,张忠到安陆来,不见兴王直接见世子,说不是别有用心鬼才信呢,所以袁宗皋才会找朱浩冒名顶替,为世子挡灾,而他还执迷不悟相信林百户,怕是林百户也是张忠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