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带着特战队,一直往前跑了将近两里路,才在一个繁密的树林里停下来。
彪子走到月松身边,说:“队长,下面咋办?”
月松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神情恍惚,三水痛苦地死去的样子,大壮倒地的刹那,山坡上战士一个个倒下的身影,萦绕在月松的脑际,久久不能消逝。
草根儿从队长上衣兜里掏出队长的香烟,叼在嘴里,又从队长身上找出了洋火,点上烟,吸了一口,放到队长嘴里。
月松轻轻地吸了一口,早已在眼窝里打圈的热泪,忽然喷涌而出,顺着鼻翼滑到脸上,又顺着脸颊滑到嘴边。
月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一片枯叶,香烟的烟雾在月松头顶自然而然的飘绕着。一向喜欢在思考问题时,在欢乐庆祝时,在生气发怒时,一根一根的抽烟的月松,此刻,草根儿都把烟点上放进了他的嘴里,他却不知道猛吸几口,也不知道悠悠然地吐着烟圈。一根烟在他的嘴里都快烧完了,他更不知道狠狠地把烟头扳在地上,再跺上几脚。
一个在全营三百多名战士全部阵亡后,仍能独自在鬼子窝里顽强打鬼子,而且能够建立不朽功勋的战士;一个能在鬼子的围追堵截中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中华好男儿;一个能够带着一群冒头小伙子,在数倍于自己的敌群中行走自如,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抗日英雄;一个能舍家于不顾,放弃优越的国军生活而自愿加入新四军,与新四军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名族英豪,此刻,却在痛哭流涕,心底流血;却在木讷呆然,茫然自失。为什么?是什么让月松队长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战友,是兄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的牺牲,让月松痛哭流涕,心底流血;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的倒下,让月松木讷呆然,茫然自失。
是谁?眼看着自己的几百个兄弟刹那间倒在自己的面前。是谁?眼看着白日黑夜里与自己厮守的死党在自己面前瞬间消失?是罗月松,是那时的国军少校营长罗月松。当自己的兄弟们全部阵亡后,月松饱尝了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的那种无边的孤独。
也正因为月松在孤独中更加懂得了兄弟的重要,正因为月松在熬过了无边的孤独后,享受了特战队的战友给了自己无声的友情,月松才难以再次接受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更难以接受兄弟的倒下全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然而,战争,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面对着灭绝人性的日本魔鬼,我中华好男儿们,理所当然地要奋起抗争,用我中华好男儿的铮铮铁骨,用我中华好男儿的刚强意志,用我中华好男儿的钢拳铁腿,砸碎小日本的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的黄粱美梦。
彪子和特战队的小伙子们,看着队长的样子,心里也十分痛苦,可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开脱队长的自责,才能重新唤起队长的斗志。
香烟已经在队长的嘴边烧完了,眼看着就要烧伤队长的嘴唇了。一向耿直爽朗的彪子站起身,走到队长面前,一巴掌把队长嘴边的香烟头打掉在地,气冲冲地说:“罗月松,奶奶的,老子当初把你从鬼子嘴边抢回来的时候,老子当初把你背回团部卫生所的时候,你狗日的都成了啥样了?连一口气都快没有了,可你个兔崽子也不是这个吊样啊?半死不活地昏迷了好几天,在病床上刚一睁眼,你狗日的那眼睛不是马上就带神儿了吗?咋的了,这是咋的了,哦,倒下了几个好兄弟,就都是你的责任了?你奶奶的,你没参加咱新四军,咱新四军就不打小日本子了,就不牺牲兄弟了?球毛!”彪子骂了半天,月松还在那里呆坐着,彪忍不住就动手了。彪子把袖子一勒,双手伸到月松的双肩上,一把就将月松提起来了,说:“你给老子站起来,给老子拿出个男人的样儿来。”
这时,月松的眼睛突然亮堂了起来,往日里月松眼中的那种异样的光芒,就在彪子把他提起来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