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他刚在姜宪的灵牌前磕完头,正朝尉迟章作着揖,嘴里说着“节哀顺变”一类的话。
车嘉与这位新上任的长官显然不相熟,二人只是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后,车嘉就转身离开了堂屋。
景聆侧目看了看还在与姜宪的表亲们一起掉眼泪的秦太后,随即便出了耳房跟上了车嘉。
姜宪的官职高,阅历深,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因此来府中悼念他的人也多。
车嘉像是急着赶着上趟一样,走路极快,景聆穿过乌泱泱的人潮,终于在车嘉即将跨出姜府府门时叫住了他。
“车御史。”
姜府府门前的一块前坪还比较空旷,景聆见车嘉已经转过了头,自己也快步走了上去。
车嘉见来者是景聆,澄澈的眸子在这一刻微微沉了沉,心里正暗暗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回景聆的话。
景聆眉眼带笑,先朝车嘉行了礼:“车御史。”
车嘉上下打量着景聆,随即也展出一抹笑,他拱手道:“景小姐有何事?”
景聆朝着府内四周张望了一番,说:“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家茶楼,不知大人是否愿意赏脸?”
车嘉哈哈一笑:“但凭景小姐安排。”
今日车嘉的态度倒是令景聆有些意外,她唇角噙着笑着说:“大人请。”
出府后,景聆的马车先行,车嘉的马车则跟在车后,景聆怕他会突然变卦,几次都不放心地掀帘后望,一直到二人在茶楼前先后下了马车,景聆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茶楼中的人不多,景聆和车嘉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等着茶楼伙计上茶的间隙,景聆率先开了口:“前些日子我托尉迟大人约车御史,车御史托词事务繁忙拒绝了我的邀约,原本我以为车御史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车大人如此随和。”
茶楼的伙计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在二人手边,车嘉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只好端起茶盏,用茶面上腾起的热雾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
车嘉顿了顿,道:“前些日子我刚从夷州回来,有不少事情还需要我去整理登记,原本想着得了空了就给景小姐赔个不是,没想到我却被察院的事情忙昏了头,一时竟然忘了,还希望景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景聆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烫茶,随即道:“车大人是为民谋福祉的人,我若是因为这些事情就怪罪了大人,岂不是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车嘉缓缓放下手里的茶,他说:“景小姐言重了,不知景小姐今日找车某是有何事?”
景聆手里还端着茶碗,她缓缓抬眼,轻笑道:“一点小事罢了,不过我问出来,大人可不要生气。”
车嘉哈哈一笑:“车某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怎么会因为景小姐一句话而生气呢?景小姐畅所欲言就好。”
“大人心胸开阔。”景聆笑道,“大人曾经是光禄寺的少卿,却在皇上初登基那年被贬了官,可大人似乎并没有犯过什么过错,不知……是为何啊?”
车嘉捏着茶碗的手紧了紧,他面露犹豫,思忖少顷后才缓缓开口,他笑道:“其实都是年轻时犯的一些错,皇上做太子时与陈王一向不对付,但我又与陈王私下里有些联系,所以就被贬了。”
“没想到车御史如此坦荡。”景聆淡然轻笑,她没有想到车嘉会如此轻易地讲这些话说出来,“但被贬总得有个理由吧,难道,是陈王犯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
车嘉看了看景聆,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他的左手捏着木桌的一角,慢吞吞地说:“关于这件事,虽然皇上当年没有明确表示,但在当时的一众臣子心中,早己有了答案。但景小姐与武安侯私交甚笃,仲文怕是不太方便告诉小姐。”
景聆也勾起笑意,她拧起茶壶给车嘉添了杯茶,说:“这与武安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的父亲是陈王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