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台,她单脚微殿,像在殿下一般将剑端从太后眼前一晃而过,秦太后倏然皱起眉,面露不悦,但那西凉伎又冲秦太后眯眼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弄得秦太后都不得不收敛了愠色。
众人也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闻变徵之声骤起,那西凉伎突然笑色一滞,掌心翻转间,她的左手猛然朝着秦太后胸口刺去。
“有刺客!护驾!”贺迁眼明手快,大喊着搬起桌案朝着那西凉伎脑袋上砸了过去。
秦太后顿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间踹翻了桌案,果盘酒肉“哐哐”几声洒了一地,她一只手拽起身旁还在发懵的沈愿,一只手拉着贺迁拔腿就朝屏风后躲,嘴里还一边大喊:“护驾!护驾——”
麟德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弹奏筝的琴师拨断了弦,琴码掉了一地,宾客四窜,把琴码踢踹得到处都是。几乎所有人都疯狂地想往外逃,却堵得外面的羽林军进不来。
那西凉伎被贺迁砸得头晕目眩却依旧没有死心,攥紧了手里的剑就朝高台上窜。
突然,耳力非凡的西凉伎在身后的混乱中捕捉到了一瞬不一样的风声,她猛地抬手转身抵挡,却没抵过身后那人朝自己腰间迅猛的一剑。
宫宴中不能携带兵刃,西凉伎痛得一颤,倏地倒退了两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时诩,又即刻意识到那是刚才从自己手里掉落的另一把剑。
这一对鸳鸯剑,成了殿中唯二的兵器。
太后遇刺事关重大,眼前这刺客不能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上。
时诩面色一沉,铁剑相接的脆响再次在麟德殿中交响。烛光之下,剑光四闪,殿中的所有人慌忙间都聚在了角落里,生怕被误伤。
无论是剑术还是力道,西凉伎远敌不过时诩,他被时诩一路逼入墙角。
时诩布着火光的眼眸越来越坚毅,然而那西凉伎却像是蓄谋已久。西凉伎背后抵着墙壁突然朝时诩咧嘴一笑,遽然挺身怼着时诩手中的剑端穿了过去。
时诩眼睛猛睁,可收手时依旧晚了一步,那剑已经穿过了西凉伎的身体,热血直冒。
自己的寿宴触了这样的霉头,秦太后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了,留下贺迁和一众朝臣在麟德殿中大眼瞪小眼。
偏生这时候,又传来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那刺客竟然是个男人。
今年的寿宴贺迁着手准备了许久,一是想借着寿宴跟太后缓和关系,二是他孝贤的名声传出去了也好听,谁能料到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害得他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李贵踱着小碎步走到殿内,躬身道:“皇上,负责今晚的鼓吹署、梨园、教坊等一干人已被逮捕下狱。”
贺迁坐在龙椅上面色难看至极,他朝殿中扫视了一眼,道:“负责今晚巡防的是谁?”
李贵转了圈眼珠子,才道:“是羽林中郎将,杜婴。”
贺迁掀起眼皮,目光定格在杜知衍身上。
杜婴,正是杜知衍的次子。
大殿中的众人瞬时微微偏头,朝着身侧的人递着眼神,唯有杜知衍,苦闷地耷拉着脑袋。
“带上来。”贺迁沉声道。
“宣杜婴进殿——”
内侍的吆喝声一歇,麟德殿正门外便传来了甲胄的脆声。
杜婴身材高壮,走起路来脚步落得极重,他不似自己的仆射父亲那样文绉绉,他是个十足的粗人。
杜婴掀开长袍,“嘭”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朝贺迁作揖。
杜婴粗声道:“臣办事不力,臣有罪。”
大殿中倏然更静,众人神色各异,但多是以看热闹的目光盯着杜婴。
“皇上。”此时,一直闷坐在后边的郑少远突然站了起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贺迁拉着脸:“说。”
郑少远正色道:“皇上,今日之事杜小将军固然有过失,可方才臣观那刺客的剑法,那似乎是赵家的剑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