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帝额角青筋直跳，竭尽全力想说出这句话，却仍旧只有呜咽声，听起来像是濒死的野兽。
张太医慌了，赶紧按住洪熙帝的手诊脉，一叠声地劝阻：“陛下，万不可再用力。”
“静养，静心平气，血脉才能疏通。”
淑妃流着泪点头，小心翼翼地替洪熙帝擦拭汗水：“陛下莫急，都会好起来的。”
“儿臣从今日起学医，一定会治好父皇的。”褚承瑞跟着表决心。
太极殿从早哭到晚，直到夜幕降临，才缓缓散去。
而此时的东宫里，灯火通明，井然有序地处理着各地传回来的喜讯。
麦子成熟了，大周百姓迎来的前所有有的大丰收。新麦种的亩产最高达到五石，最差也有三石，连创数个州县的纪录。
户部吕尚书恨不得给穆歆建立生祠，表彰她为国库做的贡献。
民以食为天，能填饱肚子，就是再多魑魅魍魉也掀不起风浪。刑部收到的地方卷宗都少了一大截，还有不少流民主动投奔种植新麦种的州县，以求安身立命。
东旭特意等到褚承泽批完当日的奏折，才将太极殿发生的事情告知。
现如今，有关洪熙帝的情况，只要不是生死大事，都被划在了稍后处理的部分。
“褚承瑞也被涅槃水腐蚀了脑子？”褚承泽批完奏折，听到东旭的汇报时挑了挑眉。
东旭一本正经道：“据属下所知，九殿下未曾服用。”
“东旭都会开玩笑了。”杨舒合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肯定又是那对夫妻撺掇的。”
褚承泽扯了扯嘴角：“北蛮要动了，再留他们些时日。”
麦子大丰收，满朝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在褚承泽的有意宣扬下，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幼儿，都知道这是未来太子妃的功劳。
太子殿下有此贤妻相助，何愁没有太平盛世。
比起风烛残年的洪熙帝，文武百官们更关心太子何时迎娶太子妃，真正普天同庆一番。
虽然太子与宁远郡主已经定亲，穆首辅也收下了婚书。
然而婚事的另一位主角，从始至终不曾出现过，也没人知道她现在何处。
若是寻常女子，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胆子敢拒绝太子。
但这人是穆歆，一日不入主东宫，所有人都有些不确定，这般奇女子，是否愿意成为太子妃。
当然，褚承泽是坚信不疑的。
在穆歆与暗夜军深入伊河城时，褚承泽独自在京城完成了三书六礼的一半，正在网罗天下珍品，准备聘礼。
而穆歆参与的部分，就是分别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祖父，一封给外祖父，一封给父母，表明心意。
穆首辅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有些心疼肆意张扬的孙女，以后要被困在宫中。
反而是穆祁麟一语道破：“祖父，妹妹想去哪里，谁拦得住？”
卫氏也是如此劝说穆正清放宽心：“歆儿是个有主意的，实在不行，以后和离便是。”
“哪有帝后和离的先例？”穆正清只觉得自己女儿还那么小，如何能承担起要做母仪天下的重任。
“歆儿想做，就可以做到。”卫氏一脸骄傲，“那可是我的女儿。”
反倒是镇远侯府，因为是最早确认褚承泽心意的一家子，气氛格外平和。
“竹西，再不回京城，歆儿可就要先嫁人了。”卫老夫人打趣着孙女，“我看徐三公子特意追来，也算是诚意十足。”
卫老侯爷难得站在外人那边：“不是祖父说你，昊穹是个好孩子。”
“这年头世家出身，还能不骄不躁，任打任骂的，难找喽。”
“他昨天都没看出我换了新的发髻，根本不关心我。”卫竹西揪着裙摆，气哼哼道。
卫博衍扶额：“你这是强人所难，除了两个丫鬟，府上谁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