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圣上让诸位皇子以均田制为题写策论,怕是准备动手了。”穆二老爷想到这几天洪熙帝的态度,难怪给户部的压力越来越大。
从大局来说,穆二老爷是认可要改革甚至废除均田制的,洪熙帝近些年虽信奉道教不太管理朝政,但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治国方略。
但从个人来说,穆二老爷实在不想在自己任上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一个搞不好,他们穆氏反而会成为第一个被发落的世家大族。
拿起刀,就要砍自家的大树;不拿刀,就要被洪熙帝砍。
穆二老爷这个户部尚书,坐得着实不安稳,以至于他这几年只喜爱婉姨娘那样美丽却愚蠢的枕边人。
穆老太爷闻言思索片刻,问道:“均田制改革非同小可,光户部牵头不够威慑皇亲国戚,你认为会是哪位皇子?”
穆二老爷瞄了眼穆歆,示意她可以走了,但穆老太爷和穆歆都没动,他只好继续分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怕是皇子们都避之不及。”
“二皇子已经远赴封地就番,三皇子、四皇子必定宁愿被训斥也要维护现有制度不变。”
“五皇子以军功见长,六皇子胆小怕事,圣上也不会放心。”
“至于太子,性情暴戾难以捉摸,恐怕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会是太子。”穆老太爷对儿子的分析还算满意,肯定地给出自己的推断。
“可若太子不愿,圣上也无法勉强。”穆二老爷也想过太子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太子又不傻,储君之位本身就不稳,如今正是需要拉拢人的时候。
虽说君命难违,但阳奉阴违只会让局势更糟糕,洪熙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穆老太爷却是捋着胡子沉吟道:“太子终究是太子。”
穆歆听得心有戚戚然,姜还是老的辣,祖父不像她与褚承泽有私下接触,却能透过表现看到褚承泽的本质。
不管褚承泽表现得多么暴戾弑杀,穆歆从他屡次以身涉险的行事作风中,就看出这位名声很差的太子,有一颗整顿朝纲的心。
是以穆歆总是会对褚承泽心软,她经历过真正崩塌的乱世,内心很钦佩那些愿意为普通人制定秩序的人。
这种不亚于挖人祖坟的差事,没有人会主动请缨,褚承泽却早就在等待时机,洪熙帝的打算正中他下怀。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杨舒合怎么写策论,那都无关紧要。
只是褚承泽的原计划过于偏激,穆歆觉得按他的想法来,还没收拾一半呢,太子殿下就得被前赴后继的杀手给埋了。
“歆儿怎么看?”穆老太爷又询问穆歆的看法,他不是拘泥于世俗之人,也见过许多谋略出众的女子。
虽不能像男子一般封侯拜相,却可以左右一个家族的生死。
既然穆歆有这份天赋,穆氏又在风雨飘摇之际,穆老太爷有心要好好培养这个孙女。
穆歆也不含糊,直言道:“太子地位崇高,母族衰落,又无姻亲牵绊,是最佳人选。”
穆老太爷赞同道:“正如歆儿所说,没有人比太子更适合。”
兹事体大,穆歆不能明说自己已经在帮太子,总归她也是为穆氏多求一道保命符,相信祖父不会见怪的。
穆二老爷对父亲的推断将信将疑,毕竟褚承泽被封太子之时,穆老太爷已经辞官,二人未曾在朝上共事过。
反正几日后的大朝会,自会见分晓,穆二老爷眼下有个更要紧的事需要穆老太爷指点。
“父亲,我将麟儿从沧州军营带回来了,”穆二老爷讪讪道,“麟儿性格倔强,只听您老人家的话。”
当初他是一时情急,结果真把人带回来了,对上儿子拒绝沟通的姿态,除了罚他跪祠堂也想不出别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