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不明所以:“你是太子,这天下还能是谁的?”
褚承泽唇角漾出一抹笑,似是自嘲又带着深意:“你应该知道,可以是很多人的。”
“殿下不像这么没自信的人”穆歆从温着的小炉子里舀出一碗燕窝,推到褚承泽面前。
褚承泽并不觉得饿,却在穆歆的不容拒绝的招待中吃完了三碗燕窝,在微寒的春夜中从身体里泛出暖意。
穆歆白日里吃多了乌饭糕,倒也不心疼夜宵:“说吧,有什么事。”
“现在有一个问题,若我不去解决,就没人能做到。”褚承泽精神松懈下来,“但若要做了,就需要掀翻很多人的家。”
博陵穆氏是百年大族,纵使穆老太爷这一嫡系在天下脚下没有大问题,那些扎根祖籍的旁支也绝不清白。
而那些天高皇帝远的皇亲国戚地方乡绅,更是宛如长进大周朝血肉里的毒瘤,牵一发而动全身。
穆歆福灵心至,眸光流转:“不会是跟田地有关吧?”
“你从而得知?”褚承泽微讶,穆尚书应该不会跟女儿谈论政务。
“稍等。”穆歆跑去书房拿出了那本变得更厚的《五曹算经》,将穆祁麟的笔记和自己的计算成果摊到褚承泽面前。
“我爹不让在外提及,但殿下可是自己送上门。”穆歆换上谈正事的郑重,“地,是不是不够分了?”
褚承泽没去纠正穆歆话里的歧义,只看着两种不同的笔迹:墨迹黯淡些的写了部分地方的田地和人口的例子,而夹页上较新的墨迹则计算出很不乐观的数字。
“你算的?”褚承泽凝视着总是不断出乎他意料的穆歆,那么小的脑瓜里怎么什么都会。
穆歆点头,又翻到仓曹那一卷:“我看这边说水稻小麦的亩产均值是三石,可属实?”
褚承泽虽是太子,洪熙帝却并未真正放权,很多实务他并不清楚,只依稀有个印象:“相差不大,我记得有一年穆尚书任刺史时,就因为治下有一县的小麦亩产达四石被下旨嘉奖。”
“唉,果然要没饭吃了。”穆歆很是失落,本以为这辈子能生活在太平盛世,没想到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褚承泽知道若是均田制不改革,不出二十年必有大乱,却不想穆歆连口粮都关心上了。
本想开口安慰穆歆,便是闹饥荒,也饿不到她这个穆氏四小姐。
触及穆歆毫不掩饰的忧虑,褚承泽却明白过来她话里的含义。
农民分不到地,朝廷的各项用度却在不断增加,就只能加重税收,长此以往,连有地的农民单靠种地都会负荷不起。
褚承泽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用雷霆手段,在最快的时间内肃清朝野,至于如何休养生息,就是真正坐上皇位的人需要烦恼的事。
“太子殿下,你刚才说可以解决土地问题?”穆歆突然想起眼前人是太子,全天下都是皇家的,有事就应该他来抗。
褚承泽重申道:“解决后,可能就不是太子了。”
不想穆歆误解自己是怕地位不保,褚承泽简要地说了下洪熙帝给出的策论题目,以及均田制背后的利益纠葛。
穆歆听完却有了新思路,大周朝又不是马上就完了,目前看起来,只要不打仗,还能歌舞升平地过上十几二十年。
她都能直接跟下一任老大直接沟通了,何必独自忧愁,让那些拿着朝廷俸禄的人去解决才是正确的做法。
“太子殿下,”穆歆语气恭敬,还给褚承泽倒了一杯果酒,“我有个想法,一定要说。”
褚承泽接过酒杯,眼里尽是笑意:“准了。”
当夜,穆歆身心愉悦地睡了个安心觉,南昼又回归明心居二等丫鬟。而褚承泽回太子府后,与杨舒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