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连连呸道:“这面条里放这么多花椒干嘛。”
靳川看看他端着的面碗,那是一碗一眼可见底的清汤面,除了青菜和面条,别无他物。
林可富要搬家,张文一家都来帮忙。
说是搬家,其实没什么可搬的。林可富只有两件衣服,两双鞋,将这几个月攒下的钱塞在衣服里,打了个包裹带到新房去。更多的则是张文一家带来的。虽然还没成亲,不过庄子上也没有什么未婚男女不得相见的规矩,四个人一起动手,将房屋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张文请邻居会木工活的匠人,在每日下了工后抽时间帮着打了两个柜子,高的那个放在主卧里,将来放行李和衣服,矮的那个就放在客堂,装碗筷盘子之类的。
张文的妻子给即将成亲的小两口缝制了一套厚厚的行李,买不起整匹的大红被面,就用红线绣了一对鸳鸯。每天晚上母女二人,一个缝背面,一个绣嫁衣,因为熬夜伤眼,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一切收拾利索,照理说本该在新房里开个火,俗称“燎锅底”,只是眼下家家户户都没有粮食,只能去食堂吃。四个人打了饭,张秀和母亲本来要坐下,张文说道:“你们两个去别的桌上吃,我和林子说几句话。”
张秀看了林可富一眼,得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张文平时话就不多,今天更是沉闷。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直到吃得快差不多了,张文才开口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林可富闻言看了看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过来的张秀一眼,笑了笑。
张文继续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说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好,可是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当成心肝宝贝般疼着。张家人丁兴旺,我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想法,因此也就没再给她添个弟弟。上一桩婚事,秀秀虽然不说,我们都知道她一定是顶难过的。她娘跟我说过,不少次半夜起夜,都能听见孩子那屋压抑的哭声。我本来想着,不嫁就不嫁了,嫁出去受了委屈我还得跟着难受。只是后来遇到了你。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没往这方面想过,是拿你当一个兄弟处的。只是后来的事,用那些酸秀才的话讲,这就叫缘分吧。我说句不好听的,秀秀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林可富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好听的,点头道:“我也觉得是我的福分。”
张文点点头道:“你呢,是个老实的,也能干,按理说秀秀交给你,我该放心。不过有些事,不当爹你是不会了解的。捧在手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即将嫁为人妇,从此穿得少不少,吃得饱不饱,过得好不好,都不能像以前一样事事都能及时关心了。我这个当爹的,只能在姑娘出嫁前,先跟未来姑爷聊几句。不是那有脾气的人,说不来硬气的话,本来想吓唬你两句,结果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只剩下了一句话,你要对秀秀好。”
林可富噌地站起身来,朝着张文鞠了一躬,语气郑重道:“您放心!”
林可富动作太大,带动着桌椅都跟着作响,吓了旁边的人一跳。将目光投过来,见是未来的翁婿在谈话,都善意地笑笑。
张文本来就是个蔫巴的,在这种情况下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瞪着眼睛道:“快坐下。”
林可富却没坐下,脸上带着笑跑到了食堂的后厨,半天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酒香扑鼻。
“你小子,这是张知节藏起来的好酒吧,闻着就香。”张文端起给自己倒的那一杯,没着急喝。
林可富举起杯来:“张老哥,哦不,张叔,我嘴笨,脑子也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秀秀交给我,你放心。我们巴州有句酒桌上常见的话:都在酒里了。我也学学他们,就用这杯酒表一下决心。”说完一饮而尽。
张秀在旁边的桌子上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见他一杯酒喝完脸瞬间通红,担心的不得了。张文看着姑娘的样子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