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见三弯子气哼哼地走了出来,刚要转身躲到供销社屋里。
就听见王维忠喊住了三弯子:“等会儿……”
三弯子还以为二舅有什么话要交代,立马换了笑脸,转身说道:“二舅……”
“以后,缺德事少干点,不然别说我不让你登门!”
“二舅,我那不也是为了帮你家我哥嘛……”三弯子苦着脸说道。
“少跟我提这事儿……”
三弯子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了。
钱亦文见三弯子走过来了,紧忙钻进了供销社屋里。
怎么回事儿?
这个三弯子,是王维忠的外甥?
那三弯子的表哥,顶替了他放映员位置的王胜利,不就是王维忠的儿子吗?
钱亦文脑瓜子嗡地一下……
从前那点他本不愿再提及的旧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
迷迷糊糊地,他拿手指了指货架子,说道:“给我来四张大红纸。”
四张纸卷成一卷,掏出那一沓钱,抽出一张大团结就递了过去。
双眼皮明显的女店员白了他一眼:“你那不是有零钱吗?”
钱亦文一愣,才恍过神来。
赶忙又抽出一张五毛的递了过去。
到家的时候,下午两点了。
来送药材的,比之前多了好多,幸好他回来得及时,不然钱恐怕是又供不上溜儿了。
钱亦文扫了一眼人群,居然还有不认识的!
一问才知道,是三里外井泉子的。
听说他这收药材,和平安供销社比,也没差多少钱,就不往平安送了。
钱亦文把一沓子钱连单据一块都塞到英子手里,抄起那卷子大红纸,着急忙慌跑屋里去了。
院子里,英子数完了钱,看了一眼票据,眉头皱了一下。
这咋差十多块呢?
四叔给他支的招,他这就算是学会了?
没多久,钱亦文拎着半张写满了字的大红纸走了出来,贴在了山墙上。
赶人多,把广告打出去,是正经事。
三合堡拢共才百十来户人家,有十个人给他一宣传,以后就省得四处去贴了。
三弯子再使坏,跟他惹气犯不着。
更何况,还有别的堡子的人在,那宣传面不是更大了吗?
“呀,这又新加了这么多样!”人群中一个大婶从行数里发现了端倪,嚷了起来,“钱小子,大婶不认字儿,给我念念,又加了啥东西?”
钱亦文清了清嗓子,冲着人群喊道:“之前有的,我就不念了哈。大伙都听着点。”
“先等会儿……”钱亦文倒腾着小碎步,向驴车跑去。
不知谁嘟囔了一句:“这做上买卖了,就是不一样,走道都有模有样的了。”
钱亦文手里拿着在路上采的几样药材,又跑到了人堆里。
“艾蒿,二分五一斤。”一边说,一边拿手把下边掐去了一截,“从这片干巴叶子往下,都不要。要是带上了,就得扣秤了哈!”
“小根蒜,不管大头小头,都是五分钱一斤。但有一样,得把老梃子和叶都去掉,须根子多的,也得揪下去。”
“婆婆丁,连根带叶,都要,不带土不带泥就行。四分五一斤。”
“扁蓄,咱叫扁猪牙,三分一斤。”
“桔梗,都认识吧?就腌咸菜那玩意儿。一毛五一斤。”
人群中有人问:“哎呀妈呀,扁猪牙也是药?这玩意儿俺们家杖子外就能划拉一麻袋。”
旁边有人起哄:“那你得麻溜儿往家跑了,你这一吵吵,一会你家院子里准保得一院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