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钱亦文暗暗庆幸。
如果不是四叔那被破成零钱的两张大团结,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等到最后一个人美滋滋地拿着钱走的时候,英子一清点,就省下了几块钱。
好悬!
饭做好了,英子叫了几声,不见钱亦文应答。
出来看时,见他正蹲在那里,把第一天晒的苦参按大小分堆呢。
春风大,再加上钱亦文又都是搭架晒的,翻动得再勤点,大部分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拿手一搓,直掉灰儿。
“咋不吃饭?”英子问道。
“你先吃吧,我今天得把这些分好级,明天早点送去。不然,明天的资金链就断了……”
“资金链?”英子嘟囔了一句,“我帮你?”
钱亦文抹了把汗,说道:“这活儿得大哈腰,你这身子不行。也用不多一会儿,你去吃饭吧。”
英子观察了一下,见钱亦文正把那些粗壮些、没干透的往出挑。
便回身拿了根扁担,把那些干透了的往他身边扒拉。
钱亦文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边把英子往屋里推,一边说道:“你瞅你,像给我指明路似的,我可不敢用你……”
英子无奈,只好回屋了。
坐在炕上才寻思过味儿来。
指明路?你这是骂谁呢?
等到钱亦文装好了两麻袋,天也黑透了。
刚把麻袋绑好,恍惚间,门外的黑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钱亦文没声张。
故意磨磨蹭蹭地在那里打些可有可无的事儿做,脚下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着。
确认了准是三弯子没跑了,他突然端起大门旁的半簸箕灰来,快跑几步,瞅准了,猛劲儿扬了出去。
“哎呀我操……眼睛……”
三弯子猫着腰从门外的灰堆后跑了出来。
小风一吹,腾云驾雾似的,很是精神。
“呀!这不是三哥吗?五更半夜不睡觉,你这是玩啥呢?”
“你瞎呀!没看着人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要是看着了,我能瞪眼睛往你身上扬吗?”
钱亦文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操起一根柳条子,帮他抽打起来。
“三哥,你咋还猫我家灰堆后边了呢?”
三弯子被他这一顿大柳条子抽得本来就恼火,现在又听他说风凉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钱亦文说的也没错,那确实是人家的灰堆。
“我……我撒泡尿,不行吗?”情急之下,只能给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
钱亦文不慌不忙地扔了柳条,问道:“三哥,你这病得治啊!”
“咋啦?”
“我看你都在那儿站了足有半拉点儿了,也没拉拉出一滴答来,怕是病得不轻啊……”
三弯子憋气又窝火。
明明刚才你还说没看见人,咋这会儿又说我在那蹲了半个钟头?
只是,这话还真没法掰扯,说多了,还是自己不利。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把英子给惊动了。
“这是咋啦?”看见三弯子的一身灰,英子吃惊地问。
“三哥尿急,呲咱们家的墙根子。我没看见,扬了他一身灰。”钱亦文的脸上带着歉意,腔调中却透着得意。
英子一看三弯子的满头满脸的灰土,有点心里不忍,对三弯子说道:“三哥,进屋里洗一把吧……”
三弯子刚要说话,钱亦文来嗑了:“三哥憋半天了,你别耽误了人家事儿……”
说罢,扶着英子就回去了。
身后,三弯子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