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半山学究天人,何曾听说过这等雄壮的豪言。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好一个民为贵!好一个民为贵!
周半山双手颤抖,死死抓着柜台,所幸众人都在关注酒楼门口的比斗,没人察觉到账房老先生的异常。
“奇怪了,这闷声雷,是要下雨了吗?”
“刚才还有日头呢,怎么回事?”
华清街过往的行人驻足望天,而祝旷与李子聪、周坤良僵在原地。
朱厌的话惊世骇俗,振聋发聩。
自古以来都是君父受命于天,代天行事,至高无上。
朱厌怎敢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狂言?
“你好大的胆!江山社稷乃帝王家事,你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目无君父!”
周坤良还未开口,李子聪高声怒斥。
朱厌的言论离经叛道,简直是妖言惑众。
“世人常言陛下爱民如子,寻常百姓都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要,为何到了你这里成了妄言?”
“太祖皇帝举事之初,乃布衣之身,民众也,最后什么成就?一统山河!”
“太祖最重百姓,对当朝贪腐的宰相胡庸下令剥皮揎(xua
)草,视百姓为皇朝根基,难道不是民为贵的体现吗?”朱厌字字戳心。
但又句句在理,李子聪哑口无言,转身看着周坤良。
周坤良回过神儿来,心中已然暴汗淋漓,没想到酒楼老板竟如此牙尖嘴利。
“朱老板铁齿铜牙,死的也能说活了,在下问的是家国天下,你却偷换概念,以江山社稷、君父百姓作答。”
不愧是翰林学士,有两把刷子,朱厌心中暗想,旋即开口道,“周大人熟读圣贤书,我且问大人一句,为何苦读书卷?”
朱厌反客为主,周坤良朗声道,“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
“呵呵……”朱厌轻笑。
“你笑什么?读书自是为了报效朝廷,干出一番惊天伟业。”周坤良轻蔑地看着朱厌。
朱厌清了清嗓子,“在下虽不是翰林,但心中长存求学之思,读圣贤之书。”
周半山不知何时已从大堂走到了酒楼门口,他侧耳聆听,生怕漏听一个字。
“在下以为,夫学者胸中应存浩然之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
朱厌语毕,天空轰隆作响,乌云尽扫,晴空万里。
天空中仿佛有一缕金光隐隐落在朱厌肩头。
周半山目若牛铃,瞪得老大,久久不能言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好!好!
多少年了,未曾有儒生有此大志,没想到……没想到啊!
周半山神情恍惚,他飘零半生,终于找到了自己衣钵可托付之人。
“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是啊,这一场是谁赢了?”
围观百姓可听不懂如此高深的圣人之言。
朱厌抬眼看去,只见李子聪双目无神,祝旷浑身颤抖,周坤良面若死灰。
输了……我们彻彻底底地输了,三人心中尽是骇然。
“东家,我们赢了吗?”来福不明所以。
朱厌沉默片刻后开口,“周老夫子学究天人,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徒孙……”
说罢,朱厌转身走回酒楼。
周半山后退半步,低头不语。
来福见翰林学子垂头丧气,知道自己东家赢了比斗。
他奚落道,“翰林学子不过如此!”
周坤良三人垂头丧气,围观的百姓哪里还看不出胜负。
当即有人叫喊,“朱老板竟然赢了?”
“赢了!我就知道这群腐儒不是朱老板的对手。”
“我们华清街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