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苏遥昨日的贺礼,是产自南海的燕窝吧?”楚莫说着又轻瞥了一眼狐七,“你辛苦了,坐下一起用晚膳吧。”
狐七求之不得,立时乖巧地坐到楚莫身边,玉柳给他加了一副碗筷,狐七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听闻苏思病重,朱影全没了胃口。
“楚大哥,我想起来一些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先吃。”朱影说完就带着玉柳匆匆离去。
二人先去了苏思院中,结果刚到了门口,就听见几个丫鬟婆子跪在院中低声哭泣,前几日还是办喜事的红绸漫天,转眼间就一片悲天惨地。
夜风中有一缕淡淡的血腥味和尸气。
听雨看见她在门口,便哭着跑过来禀道,“朱医女,我们小姐……没了。”
朱影一听,忽觉天旋地转一般。
前几日苏思还在好转,她到底漏掉了什么?
“郡主,您没事吧?”玉柳见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连忙扶住了她。
半晌,她咬了咬唇,才从唇缝里挤出一句,“玉柳,陪我去一趟小佛堂。”
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苏思的死却像一块大石砸向了苏府这个幽潭,巨大的水波瞬间一圈圈扩散开来。
小佛堂外。
几个油纸灯笼挂在廊下随风摇摆,忽明忽暗。
院里和小厨房中寂静无声,只有一阵诵经声从佛堂中传来。
佛像前一盏油灯,灯火如豆,明暗跳跃。
一个灰袍少女正跪坐在佛像前的竹藤蒲团上,轻轻念着:“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
少女闭着眼睛,蹙着眉,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阿遥,”朱影站在门槛前,轻唤了一声,“没想到是你。”
灰袍少女回过头,火光映在她略有些古铜色的脸上,语气轻松道,“花心,你怎的这样快就找来了?仵作还没有验尸吧……”
“当着佛祖的面,不可打诳语。”朱影走进佛堂,双手合十,抬头看了一眼佛像,“我知道是你,只是不知究竟是为何?”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你早晚都会找来。”苏遥将手中的手串放在小桌案上,站起身来,“咱们到廊下去说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佛堂,苏遥扶着廊柱坐到游廊的围栏上。
“玉柳,你到院中去等我吧。”朱影支开玉柳,见游廊上只剩下自己和苏遥,才开口道,“左升说,苏思第一次中毒,是他指使的。但是后来苏思又陆续几次中毒,是你指使刘嬷嬷做的吧?”
“是我。”远远有下人的哭嚎声传来,苏遥看了一眼游廊上悬挂的灯笼,忽然勾了勾嘴角,“喜事变丧事,福兮祸所倚。”
堂姐死了,她居然笑得出来。此时的苏遥与平时那个吃斋念佛的少女判若两人。
“阿遥,你避居世外,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朱影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苏府中最没有动机杀苏思的就是苏遥了,可偏偏是她下了最后的杀手。
“从哪里说起呢……”苏遥思忖了片刻,开始回忆起来,“一年前,苏思回府,我本无意与她相交,依旧是每日礼佛。可她故意做小伏低,说是与我一见如故,又说喜欢听佛经,就成了我这小佛堂里的常客。”
“我向来孤僻,没什么朋友,本以为苏思生长于乡野,不介意我庶女出身,能引以为友。”苏遥忽然冷笑一声,眸中冰冷,“谁知有一日偶然听见她与听雨、听茶谈笑。”
那日苏遥在小厨房中煮斋菜,待煮好了便到佛堂中请苏思一起去用午膳,谁知走到门口却听见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那个婢子生的女儿也配做我的朋友?我不过是看上她那空置的宅院还有些用处。将来给她寻个小厮配了,发出府去,那院子和这个佛堂都是我的。”苏思早就嫌弃自己的院子是客院临时改造,想要和苏超、苏逍一样的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