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
皇帝亲自伺候了太后汤药之后,才和含庭、知意一同离开。ωωw.cascoo.net
大长公主便留下和太后作伴了。
盛夏夜里的暑气因为宫里宫外被泼了井水渐渐逼散了几分,汪在砖石上就跟铺了一层水银似的,脚步下,碎开如同兵器触碰下的火星迸裂!
皇帝坐在轿辇上,支着额,居高临下地睇着他。
须臾后才缓缓道:“太后凤体违和,怕是要有一阵子需要将养,你若无事,便多进宫来陪陪她老人家。见到你,太后总归是高兴的。”
含庭颔首:“多谢陛下。”
皇帝在光线沉幽里眯起了眼,带着细碎的冷光刺在眼底,带着一抹无可回旋寒意:“靖国公府和颖妃毒害太后、算计裴梨,朕知道你们生气,但是不管怎么治罪,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否则臣民面前也不好交代。不过你们也放心,必然不会轻纵了她们。”
含庭拱手:“是,一切由陛下做主。”
皇帝的脚步停了停,摆手道:“去吧!”
下起了暴雨来。
风呼呼地吹着,廊下的宫灯在风雨里飘摇不定。
雨滴打在芭蕉上,嗒嗒嗒的,吵得人脑仁儿疼,落下的花叶堆积在树根儿底下,那些曾经丰茂夺艳的植物开始静静等待腐烂。
“谁动的手?你可别告诉我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太后执掌六宫二十多年,自有深埋下的棋子。
即便皇帝能把她、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换了,总换不了满宫里的人。
何况赵映的野心也不是猛然显露的。
虽然她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但是布下棋子的时间还是有的。
便是皇帝身边换了几波人了,还是有太后和英宗留下的人在。
皇帝要做什么,她这个嫡母太后总能察觉到一些。
太后倚着迎枕,勾了勾嘴角:“除了他,还能有谁。”
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接了瑞姑姑熬好的汤药过来。
那是知意给另外配的,补气血的:“一把年纪了,还敢拿自己老命做赌!”
太后就着勺子慢慢喝了:“他可不会敢要哀家的命,否则,哀家还能在这深宫里好好儿活到现在么?他想栽赃给颖
。妃,好逼迫孩子们拿出玉玺,哀家就成全他。”
大长公主皱眉:“你想做什么?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计划,你可别自作主张再乱了他们的计划。”
太后的目光落在床沿的绣鞋上,绞着金丝的绣纹在烛火里晕开短而尖的光芒,让她的眼神变得邈远而凌厉起来:“乱不了。一场宫变就让他变得疑神疑鬼,哀家不过是给他添把火,总要叫他他尝够了日夜难安的滋味而已。”
大长公主给她气坏了:“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叫他吃教训多的是机会,你拿自己的身体去算计,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昀哥儿怎么办?你想让他愧疚一辈子吗!”
太后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冷厉:“那两个孩子且聪慧着,怎能叫他得逞!”
大长公主叹息:“你我虽有个好听的身份,内里子处处叫人盯着,竟是半点帮不上他们。能做的不过是看着他们辛苦、看着他们涉险。”
太后笑了笑:“都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总想着就算是死,好歹也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哪怕做的这些当真没什么大用。”
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嫂子说得,便是我想的。”
昨日还热闹着的长春宫里的宫人全都撤走了,只有夏虫嘶一声、嘶一声的叫着。
在这座繁华锦绣的宫城里,静得格外萧条诡异。
肖公公领着人进了殿来,就看着洗去妆容的颖妃高坐在正殿的主位上,通天满地的轻纱在微弱的烛火光影里遗下一片乌沉沉的光影,将她紧紧地包裹在阴影里。
“贱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