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贤贵妃眉心一跳,眼底闪过的了然旋即被怒意笼罩,被病魔折磨出的痕迹在此刻深刻且锋利,“她跟你说什么了?”
宫女摇了摇唇,伏地道:“颖妃娘娘说,她、她可以帮娘娘您照顾四殿下……靖国公府会倾其所有,为四殿下铺路!”
贤贵妃不是没想过替儿子找一个厉害的养母,事实上她也一直在盘算着。
可是身边的人这样提,让她感受到了背叛。
病中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明明已经没有了气力,她却猛然坐了起来,柴瘦的指狠狠指着窗前跪着的奴婢,“本宫身上的好东西是你帮她下的,是不是!颖妃!颖妃!抢瑛贵嫔的女儿落空了,就来抢本宫的儿子!好你们这些狼子野心腌臜东西!”
宫女清秀的面容猛然扬起,直勾勾盯着她。
那样凌厉而焦急的神色,便仿佛她才是四皇子最最亲近之人:“娘娘的身体已经不成了,可四殿下的的人生却才刚刚开始!颖妃娘娘背后有国公府,有沈将军!殿下若是能有那样的养母,前程才能一帆风顺,他才能有机会除掉挡在前面的所有阻碍!”
极怒冲得她脑中一阵阵发麻,可到这一刻,贤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让她死的,是自己儿子啊!
她的儿子看着她向废太子动手,如今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来向她这个无能的生母动手了!
虽有怒意随着骤然消散力气一起跌落,贤贵妃仰躺在迎枕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一尾离了水的鱼,“很好……狠得下心就好啊……”
宫女知道她是向自己的命运妥协了,可莫名眼皮一跳。
狠得下心……
可这样的犹疑在想起那个少年人给自己的承诺,便又烟消云散。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被自己的儿子催促着赶紧去死,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贤贵妃终于不再挣扎了,下了决心,一定要再死之前为儿子再解决掉一桩大麻烦!
初夏清晨的霞红光影将浓翳的云端割裂,千丝万缕、万丈华光,顷刻间将金碧辉煌的殿宇笼罩期间,又为琉璃瓦反射,晕开了一层暧昧不定的昏色。
知意一早便被叫进了宫。
刚到重华门,就听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回头看了一眼。
是小太监连扶带拽的领着大胡子太医往宫里头赶,行过她跟前连行礼都是草草的,像是当真着急了。
随侍的太监是眼力见儿好的,连忙解释道:“是去贤贵妃那儿的。贵妃娘娘自打染上时疫之后就一直不大好,月初的时候都已经起来身了。”
知意没有出声,只是以一目冷漠掠过微微宫墙,进了延庆殿。
新局面下,贤贵妃的四皇子和温贵妃的宜亲王最近的差距可是越拉越大。
然而明知她医术了得,却无人提起让她去给贵妃医治,包括皇帝,也包括四皇子极其支持他的朝臣,意思也算是明明白白的了。
就是不知道贤贵妃是否清楚自己有多不招人待见了呢?
大梁至高无上的皇帝,一面应付着自己的朝局,一面还不忘防备自己的儿子,这是要利用她去打压一下宜亲王的了呵。
在这个朝堂里,父与子,君与臣,夫与妻,从来没有一体一心,只有算计。
婚事定下之后,太后立马催了含庭来大长公主府下聘。
二百零八抬,每一抬都是扎扎实实的,底下还有压箱底的银票。
一抬抬从齐王府出来,绕过一大圈进了大长公主府,结果府里还有排着对没有出王府大门的。
齐王府的管家拿着礼单在大门口唱礼,嗓子都开始哑了:“……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一对,南玉如意一双,甜白釉双耳细颈瓶一对……”
裴家的管家一样样指挥了人送进有象阁,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