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音赶紧跪下了,喷喷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求陛下饶了娘娘吧,娘娘的凤仪受不住的……
”
肖公公也管不了了,上去拉皇帝的手:“陛下!
使不得,可千万使不得啊!这若是叫人知道,可就不得了了!那些虎视眈眈的贼子,非得拿这个做文章了不可啊!”
朝中局面的失控,让皇帝变得易怒、多疑,失了帝王应有的镇定。
若非肖公公这话点中了皇帝,皇后怕是真要死在他的手中了。
即便皇后命不久矣,可言官嘴、史官的笔、对手的计谋却不会为此而手下留情啊!
皇帝松开了手,看着皇后跌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毒杀黄中柱,端木长恩到底有没有参与!”
皇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灰白的飞蝇乱飞。
闻言微微一怔:“父亲何曾参与,陛下恨毒了世间正妻嫡出,要杀臣妾,如今竟连父亲也不肯放过么!”
皇帝死死盯着她的眼眸,盯着她苍老面容上的所有细微情绪。
诧异和愤怒,是那么的真实。
他寻不出任何一丝假装的可能。
皇帝甩袖而去。
独留皇后狼狈颤抖。
春日的风卷过,在枯寂的廊下回旋,凄恻地呜咽着,叫深处如同冷宫中的人不觉生出一阵恻恻的寒意。
崔音去掩上了窗棂,哽咽悲戚道:“若非陛下偏心宜郡王母子,处处打压太子殿下,又那样放任裴梨欺辱太子和太子妃,咱们又何至于去跟司马家的人合作!奴婢看着娘娘陪着陛下从潜邸中一步步走来,何其不易,到了,陛下自己的不顺遂却全都怪在了您和太子殿下的身上!”
“奴婢真真……真真是为您和殿下感到不值得啊!”
殿外的假山流水,无人打理,孤寂的滴答着,更得整个椒房殿静得宛若沉入了海底。
皇后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口,不动、不言语,唯有眼底凝出了不甘、怨怒的泪,自她枯黄的面颊滑落,在一片干涸里艰难闯出一路湿润。
枯瘦的手依然维持着皇后的威仪,在颊上轻轻一抹,所有的情分,转瞬不见。
冷声道:“前朝到底出了什么事,查清楚了没有?”
崔音抿了抿唇,低声道:“延庆殿那般传话来说,陛下让手里的血滴子去查了端木家,仿佛是为了奉恩县主被人从宫门口劫走有关。”
皇后大惊:“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宫!”
崔音磕头道:“娘娘身子不好,这样的事咱们也帮不上忙,奴婢实在不忍娘娘再为此费神费心……”
皇后叱了一声“糊涂”,旋又着急:“父亲怎么会和奉恩扯上什么干系?皇帝厌恶太后和齐王,与之相关的人根本就不该沾染啊!”
崔音摇头:“打听不出来。奉恩县主是以毒杀黄中柱的罪名押去刑场的,可听说在此之前皇帝审问时是把延庆殿的宫人都被遣了个干净的,只留下了铁甲军。怕是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皇后心力交瘁,伏在软塌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像是破了个洞,呼呼作响。
得是什么样的事,居然要把延庆殿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
电光火石之间,皇后想到了“罗酆殿”。
即便皇帝从未与她提及过,可作为枕边人,作为皇后,这些年总能听出一些什么来的。
那是皇帝无法从英宗手里夺过来的利器。
罗酆殿出现的这几个月来,皇帝明显燥怒了不少,摆明了是忌惮、甚至是深惧那些人的。
奉恩……难道是罗酆殿的余孽么!
皇后沥沥冷笑,这样的噩梦日日夜夜的纠缠住那个负心人,心底是极致的痛快!
可她又是在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会和罗酆殿扯上关系?
不、不重要了!
既然皇帝要他们死,那她也不能让那个负心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