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温度降的很快。
有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刑部。
弓箭手和各处的守卫,却像是被蒙了眼一般,毫无察觉。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鬼魅已然到了身前,尚不及出声,便被彻底了结了性命。
人影熟门熟路,一路捂嘴抹脖子,以迅捷的速度到达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转动常人都无法摸索道的机关,便遣了进去。
前后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接走了被刑拘折磨的伤痕累累的高大身影。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本该烧死在驿馆的摩达雅!
摩达雅被关进刑部大狱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是皇帝最信任的储长青。
然而就是这样隐蔽的送进来,还是在当晚被人悄无声息地劫走了!
就如当初从禁军手中无声无息把乐清任劫走一样。
周侍郎甚至都来不及审问出任何东西。
明明是一伙儿的。
明明是一摸就摸得到重犯牢房。
奉恩和明空却无人过问。
仿佛来劫狱的人早已经放弃了他们。
绿琐窗纱明月透。
含庭进来,便瞧她一身零星点缀绿梅的雪白寝衣,独立月清风淡里,风一拂,鼓起她宽大的衣袖,扬起她松松束起青丝的青墨色银线发带,映着烛火、映着月,闪烁着幽淡而不可忽视的光芒。
他过去,将她圈在怀中,让她的背脊靠着自己的胸膛。
伸手将窗格掩上:“春寒料峭,怎么穿这么少站在窗前吹风。”
知意自小习武,并不怕冷:“也还好。”
含庭微微垂首,温热的颊与她的微凉蹭了蹭:“想什么?”
知意被他的胡渣蹭地刺痒刺痒的,避了避:“不知道。”
含庭轻笑了一声,故意与她厮磨。
微微疑了一声,“嗯?”
知意抬手推了他一下:“就是想放空一会儿。”
含庭便那样圈着她,静静的、亲密地站着:“那就靠着我,继续放空。”
他的胸膛很温暖,很结实,知意放松地倚着他,舒了一声道:“刑部那边来了话,明空已经拿下。死活不论。”
含庭一贯温和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在赵映的眼里,已经没有值得信重的人了。”
知意眼底有细碎冷光:“还不够。”
她一定要让他以最悲惨的方式从云端跌下去!
众叛亲离!
为天下人唾弃!
含庭“恩”了一声:“慢慢来,总有他付出代价的一日。”
知意问他:“这个天下,给你,要不要?”
他摇头:“那不是我想要的。云端之上,太孤单了。”
月光流素,皎皎泻入窗内。
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浸在月影中,淡漠却也平和。
她突然叫了他一声:“赵含庭。”
含庭应声:“恩。”
她说死,却并不沉溺:“倘使我死了,你不准娶妻。”默了默,“纳妾可以。”
含庭也并不忌讳说起这个话题,很自然地说“好”:“夫人提了要求,自然是要应的。不娶了。”
想了想,她又说:“帮我看看,我改变的人世。”
含庭沉默了须臾,和声道:“你若真死了,这个人世也便与你无关了,管它作甚。人世间那么多双眼睛,少我一双也没什么。”
世上男子多薄情。
他们可以爱上很多个女子,与很多女子生儿育女。
可说到底,他们只是爱着他们自己而已。
他这般说,她并没有太相信,却又矛盾的觉得听着挺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