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烈日正当空。
晒得行在瓦砾光芒四射,像是一团琉璃烈火顺着瓦砾凹槽不断的流淌而下,淌进了皇帝舒然得意的眼底。
须臾里,他微微坐直的身体,唤了近身太监肖元一进来。
下了口谕道:“传朕旨意,何家兄妹刺杀算计有功之臣,乃罪大恶极。何宣林夺去官职,废除永安侯世子之位,念永安侯有大功于社稷,不忍苛责,免除牢狱之苦,责令何宣林登门致歉,由新禾郡主小惩大诫。布政司左参政视律法为无物,革职,永不录用!至于乐何氏……”
他的拇指轻轻在食指内侧磨砂刮动,最后,一弹指甲,下了定论,“赐死!你亲去传旨!”
肖公公生的一张圆面孔,约莫五十的年纪,是自小伺候皇帝的。
而宦官总是要比常人老的慢一些,瞧着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微微躬着身子进了来,听皇帝把话说完,细细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宣旨。”
肖公公这边刚出了皇帝住所,就有禁军副统领李贺肃着面孔急匆匆踏着“瑞鹤延年”雕纹的地砖而来,正好与肖公公撞上了。
肖公公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将人拉到了一边:“李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李贺的眉心紧拧,气息有些急促,低声道:“罪人乐清任被劫走了!”从袖中取了一张字展开了给他看,“谁都没有察觉到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牢房里就留下了这个!”
肖公公是御前伺候的,自是要比一般人镇定,在看到皱巴巴的白纸上的赤红色莲花香炉后也不由倒抽一口气,忙是一把抓下了字条塞进了曳撒的袖子里。
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忌讳,但他到底是皇帝身边伺候数十年的人,哪怕是猜,也隐约知道的比别人多!
细细的声音硬是叫沉沉的气息给压死了:“不要说起!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说起!明白了没有!”
原本看丢了朝廷钦犯已经是大罪,再看肖公公眼底的阴翳,李贺脑子里像是被谁给闷了一拳,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荼蘼盛开。
疏疏密密的落在暗色枝条之上,映着宫女清秀的面孔、宫妃的嫣红罗群,千妍百态,红红与白白,举目所见一如云锦华章。
得知储时蕴来了浙江,奉恩心中自是欢喜,浅妆点红唇,匆匆来见他。
遥遥一见,目中幽幽情意便再也阻挡不住,如春风吹不尽的山花烂漫。
那张清秀温和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更多了几分坚韧与英气。
三载未见,原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却见他比从前更多疏离,心下不由有些失落,有风闷闷拂过,卷起冷香拂面,荼蘼花片片扬起又纷纷落下,落在地上,却也不过一词如霜负雪。
可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面容,她还是抿出了最和婉动人的笑色来,莹莹道:“我已经吩咐下去,做一些你素日爱吃的菜,桃花酿我也带了两坛出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似乎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储时蕴的眸光迎着无遮无拦的阳光,闪过一抹无法分辨的流光,旋即垂眸摇头道:“下官职责所在,不敢多做停留,即刻就要赶回平江。”
鬓边的青玉流苏轻轻晃动,在奉恩水仙一般美丽的面容上晕开一抹无法接收的受伤之色:“下官?你我一同长大,如今竟与我如此生份了么?”
储时蕴微微睇着眸子,并不看她。
终究也无法重了口气,只是以轻缓而疏离的语气道:“都不是年幼孩儿了,自是要守着规矩的。”
酱红色的苏绣鞋面在她靠近的脚步里轻轻露出一截,一针一线,闪烁起的短芒刺在眼底,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