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下,朔风里,数点寒鸦栖树枝。
清冷光线被湿冷的空气迷蒙着,远远瞧去,枝头寒鸦如墨,咕咕的叫声自它们胸膛里发出,回旋在空寂的田埂之上,让人乍听之下蓦然生出萧瑟姑凉之感。
乌泱泱人影包围之中,一片焦土之上,是一具年轻的女尸。
齐整地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半髻,面孔苍白而稚嫩,瞧着左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手中还紧紧攥着几块颜色鲜艳的花布料子,衣衫平整,面容平和,仿佛只是睡过去了,只有薄棉斜襟短袄上晕开了一片暗红的血色,昭示着她人生的去路。
仵作正在初步验尸,判断死者被害的时间和致死原因。
县丞和衙役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努力寻找蛛丝马迹。
数丈之外,围观村民乌泱泱围了一堆。
老人家捋着一把雪白的长须,摇头叹息道:“第三个了,都是被人扎了心窝子的毛丫头,活活流干了血,死前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罪,真是可怜啊!”
挑着担子准备去卖货的年轻小哥儿停了脚步,点着脚看着、听着,大约是想待会子进了城好拿来跟临摊的卖货郎说道说道这第一手的见闻:“这凶手真是丧心病狂,也不怕遭报应。”
拄着拐杖的大娘用力杵了杵地面,恨恨道:“要是怕报应,也不会这么做了。”
发现尸体的胖大婶捂着依然突突直跳的心口,一边咒骂着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生的都是儿子,不必提这份儿惊惧的心。
家中同有未出嫁女儿的大叔看了眼县丞年轻的面孔,眉心紧拧:“县令重伤管不了,也不知道县丞能不能查出什么凶手来!”
……
一身利落打扮的裴知意坐着“敞篷马车”自山上下来,慢悠悠绕着田梗边绕了一大圈,方缓缓去到了尸体旁查看。
看守尸体的衙役似乎认识她,没有阻止她的举动。
须臾后,她起身走向了县丞处:“可以去白杨村看看。”
被赶鸭子上架的少年县丞储时蕴正觉秃顶一片乌云压顶,听着熟悉的声音便看了过去。
昨夜大雨带来的湿润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香炉里吐出的袅袅如雾的青烟,笼在裴知意的身侧,使整个人都显得渺茫而神秘。
那双一双星眸却分外清定,目光仿佛深秋碎金的阳光,从纤长的睫毛间滤出,微微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怔了须臾,方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道:“为什么说是白杨村?”
裴知意眉目清敛,澹声道:“死者中衣衣袖沾染的花粉为黄色,并有一抹紫色,应是属于番红花。番红花难栽培、产量低、采收耗时,所以整个平江城种植的人户不多。最近的是白杨村杨大姐家在种植此花。”
随即又指了指对面那条路上的一段篱笆,“死者的马面裙上勾丝了,就你们过来的那条路上。”
储时蕴的护卫常郁大步过去,第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第二遍沿着篱笆放慢了脚步仔细找,果然在一根削尖的杆子上发现了一根极细的杏色棉丝,拿回来与死者马面裙的料子一比,果然对得上!
常郁兴奋地看了知意一眼,“确实是!看来死者确实有可能是凶手从白杨村那边搬过来的!”
储时蕴挥手,让衙役往白杨村去查看番红花地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又同她分析起案情来,如竹清秀的面庞疑云深重:“前两桩,弃尸于竹林、码头,这一次弃尸在村庄里集中丢弃垃圾的地方,看上去是为了让人早些发现尸体,但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默了默,“挑衅官府也有可能,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日头渐渐高升,晒去了空气中的潮湿之气。
举目望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