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内混杂着各种味道,草药味,霉味,老人味,隐约还有一种辛辣的味道。
顾严柏越是走近床头,辛辣的味道越是清晰,顾老太太却激动着,颤抖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儿啊,娘这一辈子吃过苦,受过罪,拼尽全力把你们拉扯大,如今日子总算好过些,但我的身子骨不行了。
其实,娘不怪田宁,因为娘知道,就算她不拿刀砍娘,娘也活不长了,娘的身子在早些年拉扯你们的时候就亏空了,如今不过强撑着拖日子。
但娘不想闭眼啊,娘还没看到你们兄妹几个都结婚生子,没看到你们都有如意的工作,娘这眼闭不上啊……”
“娘!”顾老四扑过去抓住顾老太太的手,嚎啕大哭,“娘你别吓唬儿子啊,你就是连做了几天被二嫂砍头的噩梦,怎么就到了要死的地步了?”
“是啊,娘别吓唬我们,这家里全靠您撑着呢,您可千万不能死啊!”顾老三两口子哭嚎着扑到床边。
“娘,爹去镇上请大夫了,您要坚持住啊。”顾老大两口子也扑过来,将顾严柏挤了出来。
顾老太太却生气的打开他们:“你们干什么呀?娘快死了,娘就想跟我二儿好好说几句话,你们都让开,让老二过来。”
顾老大和顾老三都有些不大高兴,说娘只疼二弟(哥),但最后还是拉着各自媳妇让开了床头的位置,顾老四却不肯:“娘,你这病全是二嫂害的,你还只惦记着二哥,儿子心里难受啊!”
“老四,”顾老太太抬起手,虚弱的打了四儿子一下,“娘刚刚都说了,娘的病跟你二嫂没关系,是娘的身体早年亏空了,现在撑不住了。以后娘照看不了你了,你要跟你二哥打好关系,咱家现在最出息的就是你二哥了,只要他肯拉着你,你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说着,又拉住重新走到床头的顾严柏的手,殷切地望着他:“老二啊,娘要死了,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照看老四,给他找份如意的工作,你能答应娘吗?”
顾严柏望着弥留之际的老娘,神色复杂,他没有开口拒绝,而是侧头问顾老四:“你想要什么样的如意工作?”
顾老四听他松口,眼底闪过喜色,飞快道:“二哥,我想要份坐办公室的,工资不低的工作。”
顾严柏脸色冷淡:“这样的工作,我也想要,但我现在只是个开卡车运沙子的司机。”
顾老四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床上的老娘,顾老太太暗瞪他一眼,又抓了一下顾严柏,虚弱的说道:“老二,你四弟是个不晓事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娘也知道现在的工作不好安排,你看你现在在水电局开卡车,能不能也给他安排一份开卡车的活?”
顾严柏道:“娘,局里的工作一向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老四想开卡车,就必须有个人让出位置来。”
屋子里静了一瞬。
顾老四有些不满:“二哥,你们局里就没有要退休的司机吗?”
“没有。”顾严柏回答得干脆,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有人退休,也有儿子继承,或者是给自家亲戚,不会给外人的。”
原本失望的顾老四,一听到后面那句话眼睛就亮了,大咧咧地说道:“二哥,我是你亲弟弟,你看别人能把工作给亲戚,你就把你的工作转给我呗。”
顾严柏双眼一眯,屋内的温度好似一下子降了下来,顾老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咳……”
顾老太太咳了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凝滞,她虚弱地朝顾严柏伸手:“老二啊,娘快死了,娘就想看到你四弟有份安稳的工作。娘用血奶养大你,你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娘吗?你想要娘死不瞑目吗?”
“娘,我有妻子儿女,我把工作让给四弟,谁来帮我养妻儿?”顾严柏望着老太太问道。
顾老太太很想说,老娘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