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佛碑当作了一处告示栏使用。
碑前勒马的黑骑扫了一眼那张告示上的文字,心中思索片刻,大致补全了其中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目光停在最后“符祥三年春末,幽州将军府。”几字落款上。
黑骑调转马头,来到马车车厢右方窗畔,靠近帘幕,低声恭敬的对着车内说着什么。
依稀可闻那黑衣扈从似乎提到了“妖邪出没”,“祸乱一方”的言语。
另一边,上桥查探的黑骑也已经回来,对着车夫摇了摇头,示意以马车的重量过桥,只怕会压垮木桥,随后便落后了马车头马一个身位,继续静默护持在马车左前方,不再言语。
驾车车夫闻言,只得如实向车内之人禀告。
半响之后,马车的帘幕被一只略显干枯的手掌掀开,一位灰蓝衣袍的山羊胡老者缓缓下了马车,来到那两匹健硕骏马身前,顺了顺中间孱弱瘦马的鬃毛。
老者一面解开系在车辀上的缰绳,一面对着那四骑以及车夫道:“马车过不去,那就送到这儿吧,你们回吧,如此也好,再这么慢吞吞耽搁下去,只怕老头子我少不了又是一遭臭骂,唉,劳累命,难做啊,难做……”
老者一脸的愁容,一面无所顾忌的抱怨,一面牵着瘦马朝那木桥上走去。
那马车旁的四骑扈从与那车夫闻言,连忙下马,五人对于老者的安排自然没有丝毫异议,便对着老者作揖辞别,口中齐道大人慢走。
五人一揖到底,久久不曾起身,前方老者刚走几步,突然脚步一顿,踌躇犹豫半响,随即脸色莫明有些窘迫。
却见老者有些尴尬的转身,一只手揣在怀里四处摸索,半响没摸出个所以然来,便赧然一笑,伸手虚抬,道:“甭拜了,咱不兴那一套,打个商量?”
立在老者身前的那位甲士连忙上前,恭敬颔首作揖道:“大人请吩咐。”
老者笑着摆摆手,扶起甲士手臂,和颜悦色道:“嗯?都是同僚,吩咐个啥,老头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兄弟若能借我点盘缠,往后待我返回云州自然会送还你一份不小机缘,如何?”
老者眼前那甲士本是编外入调不久,从前只是听百鬼监监执老人说起过那些他们高攀不起的大人们,哪里能够想象如今此刻眼前这般景象。
甲士受宠若惊,后撤一步,拜得更加恭敬,颔首低眉连忙道:“大人哪里的话,能助大人是我等福分,哪敢奢求回报。”
话音落下,甲士告罪一声,随即转身,以眼神示意四人。
……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被山野中的树叶林木遮掩,灰蓝衣袍老者看了看手中自四位下属“搜刮”而来的四片金叶子,以及若干碎银。
老者望向马车没入的那片山丛树海,空气中扬起的尘埃缓缓飘荡摇曳,阳光依稀着几片浅淡浮云,透过山间野径忽烁荧荧。
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老者眉眼含笑,收袋入袖,口中轻声喃喃:“小子上道。”
老者牵起瘦马,走了两步,随后突然转身解下了瘦马身上的缰绳,摸着马脖子道:“老家伙,老夫带着你,骑你又不让骑,老夫自己御风而行,你又追不上,干脆你就自己在山里四处逛逛吃吃草吧。”
说罢,老者便拍了拍马屁股,老马却纹丝不动,只是转头盯着他不怀好意的嘶鸣一声。
老者犹豫片刻,叹息一声,心疼的从芥子物中拿出两壶百浊酿挂在老马脖子上。
随后,转过头去,骂道:“趁老夫还没改主意,赶紧滚!”
马蹄疾驰如雷,老者赶紧回头,只看到欢快扬起的尘土。
“……”
……
……
破佛碑前,突兀刮起一阵旋风,旋风卷起石碑上那张不知是被晨雾地气,还是秋雨白头霜所蚀的告示,朝桥的另一头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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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铁索木桥,直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