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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杨玄感的那些亲朋好友,确实没有对他的不幸坐视不理,当杨玄感合家老小在官差的一再催促下,收拾好行李,坐上骡马车,准备顺着官道一路向南的时候,杨家的亲朋,旧日的好友、门生,确实有许多人前来送行。
虽然远不如当日杨玄感身处礼部尚书高位时那样人头攒动、撺臀捧屁,可是,今日能来的,却都是下定决心冒着风险不避嫌的人。
有的,说着“陛下虽然见责,可余情甚重,来日必有拨云见日,重回皇都之时……”这样安慰的话。
有的,一边与杨家人执手落泪,一边塞上银票,货物等实惠的东西。
有的,则高谈阔论,一边对陛下的恩泽歌功颂德,一边勉励杨家人到了南方,若有需要,随时来信……
还有的。
则因骨肉分离而一直哭个不停,更有甚者,抱头痛哭,其状甚是凄凄。
杨玄感虽然也觉得不是滋味,可是,皇帝饶了他的命,已是天大的恩典,至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这些身外之物,他这几日在牢中也已悟透,将它们看得如同浮云。
都是浮云。
能够从大牢中脱身出来,重获自由,自由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那些身外之物,杨玄感倒觉得不重要了,因此,他的神情倒多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洒脱,当那些旧交斟上酒来与他辞别的时候,他倒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潇洒与气度。
“谢谢……多谢诸位亲朋……”
“彭亲家……惭愧,惭愧,玄感实想不到有今日。”
“……!!”
旁边。
奉命前来押送他们全家前去南彊的官差,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一迭声催道:“杨大人,可以出发了,不可耽误了时辰,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行行行……容罪官与亲友再告声别,立刻启程。”
“走吧。”
“好……再见,诸位,再见。”
人群中,彭浩与杨玄感的小妾相顾垂泪,此时,也不避讳什么了。
小妾见官差连连催行,神色凄惨道:“哥哥……妹子……走了!”
彭浩连连拍腿叹毛:“唉!
都是下官害了你。
唉!”
兄妹二人,洒泪而别。
……
……
皇城内,杨广盯着水面上一枝残荷,悠悠道:“杨玄感上路了?”
“是的,陛下。”
“好,路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好,此事务必周全才是。”
“禀陛下,杨玄感此去南彊,必然路过黑风岭杀虎口,那里,早年间,多有剪径的强人出没,不知杨大人过路,会不会有影响?”
“那……寡人可以多派士兵护卫。”
“多派人虽然亦可,不过,杨大人乃是福大命大之人,听说,最近由于国泰民安,万岁天恩浩荡,杀虎口处的强人,早已弃恶从善,销声匿迹了,因此……”
“嗯……”
“好。”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