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放下了尉来的卷子,将胡非那卷不曾通过的取过来细看。
他的目光,被胡非写得一行话吸引住了。
“盖……龟者,常人皆言瑞兽也,予独以为,此物却是直他娘的用以骂人最佳,譬如,骂人以龟奴、龟婆,大约,只以此物卵生,所以,才他娘的用作攻忤之言,所以,鄙人家中,也常以此物骂人……”
哈哈。
杨广觉得,这个胡非,有点意思,看了一阵后,他随手将胡非的卷子放进了被录用的行列里。
裴矩不敢作声,心中倒颇惶恐,待他偷眼瞧过杨广所放的卷子上胡非两个字的大名后,心中微微一怔,因为,裴矩实在没有料到,胡非这狗屁不通的卷子,居然也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
胡非的卷子,是裴矩判的,特别是其中的这一篇《乌龟说》,他还是颇有印象的。
杨广又抽出一张,见上面的字体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知道的,是考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降妖除魔的法帖呢,杨广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许多医生开出的诊方,或许就得自此人的真传。
杨广认为,这个名为董成的考生,实在不适合做官,当一名害死人不偿命的庸医,倒颇合适,他又怎敢,将某个官职交与董成打理?
胡非的《乌龟说》纵然滑稽,可是,与生活倒也贴切,因为,杨广有时也会如胡非所说那样,骂别人乌龟王八蛋,而这董成?
董成的卷子,写过之后,怕是他自己也看不懂了吧?
所以。
杨广直接就将董成的卷子丢了。
其实。
他还真冤枉董成了,因为,董成所写的卷子,用的字体,其实是一种小篆,只因为董成的书法写得确实有些差劲,所以导致杨广认识的不多,杨广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他又抽一卷。
抬头处工工整整两个正楷书写的赵京二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漂亮!
这个名为赵京的考生,书法不错,杨广忽然认为,应该将楷书这种字体做为官方字体,大力推广普及下去。
他仔细看着赵京的卷子。
有篇文章,吸引了他的兴趣。
“……盖因……政务务求简素,滋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役、薄赋税。力求改良民生,其自老小皆有奉养,不为国之负累,为官之人,出入务为俭素,乘舆御物,故弊者方可随令补用;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一素,兼或一汤,村野俗夫,人人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带不过铜铁骨角,无金玉之饰,蓄之国力,藏武于民,内安百姓,外攘蛮夷……
……遥看前朝魏晋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小技之末流,下之从上,遂成风俗,竟成亡国之本。
其中,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全然忘却求真务实之道,竞成奢靡之风,实不可取……”
哦豁!
杨广见这个赵京,言辞犀利,针砭时弊,入木三分,瞬间,倒对这个考生有了挺大的兴趣。
此子。
何人耶?
他看得懂,赵京文中,对于魏晋以来的文人在诗文写作技巧上争奇斗巧,而对儒学正统经典,则漠不关心,从而导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情况,予以了大力批判,这种具有先锋思想的人才,值得提拔。
杨广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看到妙处,点头称好。
旁边。
侍立的裴矩见陛下聚精会神阅卷,脸上表情甚喜,心中,不由也有几分小窃喜,他心想,毕竟还是有一些人才和卷子,颇得陛下欢心的。
杨广忽然有了一个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