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无论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恭贺没有让李闲觉得飘飘然,面对那一张一张笑容背后或是艳羡或是妒忌的脸,李闲的表现都是同样的客气,然后婉拒了所有邀请他一同喝酒庆贺饭局。虽然大军已经断了粮,但一顿酒这些将军们不可能凑不出来。
十五岁年纪荣升从五品别将,莫说在大隋没有先例,纵然是推及过往如李闲这样平步青云的人也是极特别的个例,但李闲明白,这只不过是在特别的情况下发生的特别情况,事实上,即便他没有抱着别的目的而是纯粹的为大隋效力,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首先,他这个从五品的别将根本就不靠谱,别说或许根本就等不到班师回去,就算等得到,辛世雄未必就会给兵部发提升他的行文。
现在这种情况下,提拔李闲,表面上看不过是辛世雄鼓舞士气的一种手段罢了,至于其中还有没有深意,李闲心知肚明。大隋远征军虽然连战连捷,可士气却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最低谷。走了乙支文德,宣告的绝不仅仅是虚妄的招降失败,最真切的结局是大军失去了唯一一个安然返回的机会。
李闲有理由相信,今天自己升为从五品别将并且因为鹰洋郎将孟世笛的战没而暂且行驶三个折冲营指挥的权利,或许明天这个权利就会好些撒进萨水中的骚黄尿一样悄然远去。辛世雄不打算把他让给王仁恭,所以不得不给李闲升了官。李闲并不没有糊涂到以为辛世雄终于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地步,那只是几个大将军之间的利益冲突罢了。就算是没有利益冲突,王仁恭对李闲表现出了欣赏难道辛世雄就要成全他?
李闲升了官,担心的却是下一个陷阱什么时候出现,他这个从五品别将来得太过简单而且不合常理了,李闲有理由相信或许明天辛世雄就会让让带着三个折冲营去攻打平壤城。
李闲没有功劳,事实上一点功劳都没有,辛世雄为什么要升他的官?
莫说没有拦下乙支文德,就算拦下了,功劳怎么可能轮到他这样一个才从军毫无根基的少年手里?更何况,他并不是世家出身。
他出头这么快,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自大隋立国以来,五品以上的官职几乎没有一个落在平民出身的人身上,就算那些把持着朝政的官员们或者说把持着军权的大将军们要塑造一个英雄,也绝不是李闲这样的人。本来在护粮兵中李闲还感觉不到来自世家的排挤,可是从辛世雄宣布将他提为别将的那一刻,周围布满的伪善伪装下的敌视眼神让李闲浑身都不自在。
回到护粮兵的营地,李闲没急着搬到属于他的新的更宽阔舒适一些的军帐中去,而是坐在营地的一个角落的石头上晒着太阳怔怔出神,从东方缓缓拔高的阳光将他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拖拽拉近,从侧面上看过去,少年俊美的脸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校尉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启年问骆傅,随即立刻改口道:“是将军。”
别将,已经可以称其为将军了。
骆傅看了王启年一眼,淡淡道:“你可以自己去问。”
王启年缩了缩脖子道:“我敢打赌,这个时候我要是过去打扰咱家将军,绝对没有好下场”
骆傅道:“我和你赌了,你去试试吧。”
王启年一怔,随即使劲摇了摇头。
陈雀儿忍不住就想过去问问李闲怎么了,骆傅一把拉着他道:“让将军好好琢磨琢磨,咱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
陈雀儿不解道:“琢磨什么?我就没见过升了官反而耷拉着个脸的,三个折冲营到手了,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骆傅白了他一眼,示意当着王启年不要胡说八道。谁知道王启年这个时候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换做是我这个时候被升了官,我也高兴不起来。”
陈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