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已经打算拿着我的水囊,进人家院中的水井里舀一壶来的。
偏偏就在此时,屋中重新点起了烛火,有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有有,稍等稍等。”
紧接着,便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年约四五十的婶子走了出来。
她神色憔悴,双眼红肿,似乎是刚哭过。但此刻见到我,仍是漾出一份热情的笑意来:
“姑娘捎待,我这就开门。”
对方一边拿手护着油灯,一边急匆匆迎了过来。
就在这时,只见她家中男人也出来了。
那是个身材黑瘦的中年男人,同样眼圈微红,眉间皱纹深刻,与村中其余叔伯并无什么不同。
我似乎是有些理解了——这家之前仿佛是经历了什么伤心事,所以才态度不好的吧?
他们看起来都很憔悴,神色中有难言的悲伤。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大娘。水井在哪里?我打了水就走。”
“不能走!”那大娘突然浑身一哆嗦,然后反手攥住我的手腕!神情实在着急的过火。
直到接触到我的目光,她才突然激灵一下,而后又闪躲着不敢看我,只讷讷重复:“不能有。”
身侧的大叔也连忙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意来:
“老婆子的意思是,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子不安全,不若在我家歇上一夜……”
他的神色憨厚又热情:“老婆子,去给姑娘打两个荷包蛋,再叫翠娘晚上睡咱们屋里头。”
这可着实叫我受宠若惊了!
如今家家户户都还吃粗粮呢,荷包蛋是何等珍贵?
更别提还要人家腾挪屋子。
我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就打壶水就好了。”
那大娘也反应过来,此刻反手将我往屋里带:
“老头子说的对,你一个女子,孤身走那么远也不容易,就在这里歇下。”
她对我笑了笑:“我家儿子在都城做活儿还没回来,今夜就只有女儿在家。”
话虽如此,可我也能察觉,他们是有些热情过头了。
此刻不由看着身侧的小莲,然而她也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身上并无怨气。”
是的,正因为没有看到怨气,对方又热情的过分,我才觉得纳闷。
说话间,她家大约与我同年龄的女儿也出来了。
她眼睛也红肿,见到我,只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来,很快便乖巧地将被褥收拾了一番。
“这位姐姐,你今夜睡我这间屋子好了,我去跟爹娘们挤一挤。”
“这怎么好意思……”
这等热情程度实在有些超乎想象了。
小莲的神情也慎重起来,此刻在整个屋子左右探查,然而半响过去,仍是没见半分异常。
那我想,他们可能只是天生就这样热情好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