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表出来了吗?”
“委员长,已经出来了,同志们都很惊讶,老百姓也议论得非常激烈。”
“所以不要总是看说了什么,更要看怎么做。”
倒了杯茶,王角拿起桌上的干果桶,随意递了过去,外勤秘书是个规模不小办公室,每天打报告打到虚脱,加上最近新组装了一台印刷机,熟悉字模就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在安仁县找几个像样的排版师、校对师傅,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安仁县夏粮收上来之后,总征收加上库存,一共是二十四万石,一个季度的粮食,就足够三万人的部队几个月,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现在秋收在即,秋粮只要收好了,这个贞观三百零二年,也就过好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外勤秘书的来源比较复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江西的、湖南的、剑南的、茶南的甚至还有河北、辽西的。
有没有卧底,其实王角也不太在意,在安仁县这种地方,就算把捅破天的事情说出去,影响也就那样。
现在他缺的,就是跑腿办事的。
种地辛苦,忙于案卷累牍……也辛苦。
只是多少都要算是“心腹”,多有“长沙路忠武军”、“成都路忠武军”等等势力塞过来培养的年轻人。
这些人,王角当然希望他们将来回到老家,也能够继续走现在的这条路。
见识过安仁县泥腿子们为了翻身爆发出来的威力之后,即便看不懂其中的缘由,也必然大受震撼。
“攸县、茶陵县的耕地面积,其实还在安仁县之上。同时两个县的税赋,又是相当重的,不算摊派、杂税还有各种捐献,明面上就是现在安仁县的两倍多。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今年夏粮,茶陵县收上来八千石都没有。攸县好一点,但也只有一万一千两百多石,跟我们比都没得比。”
“其中的道理是什么?是安仁县的土地,一夜之间,产量从两百斤变成了两千斤吗?显而易见,这不是土地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受压迫受盘剥最厉害最残酷的群众,他们固然是不敢反抗,但连夜收粮藏在山中,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人总归是要吃饭,想吃饭,就要想办法,明的不行,当然就要来暗的。”
说着,王角自己也抓了一把花生,倚着办公桌剥了起来,“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又相信新的政府、新的官员,更相信新的队伍,以及这些新的队伍给出的承诺。那么,当我们说一百斤粮食,拿二十斤出来给新的队伍,新的革命队伍,去闹革命,让更多的群众、老乡,都吃上饭,农民也是有热情的,这个热情,不比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少。”
“我们收的这二十斤粮食,大家都说是‘公粮’,这个‘公’,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心甘情愿,甚至踊跃纳粮,这个‘公’,才尤为珍贵。”
外勤秘书们原本手里还攥着爪子花生,然而却没有吃,都是埋头记笔记。
天花乱坠的大道理,几近“谈玄”的宏大叙述,在农民那里,就是天书,完全没有任何卵用。
但王委员长跟农民讲话,从来都是大白话,道理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藏着掖着的地方是没有的,无不可对人言之语。
只要听得懂。
有些外勤秘书出去沟通的时候,总觉得差点意思,肚子里道理一堆一堆的,可自己懂了,对方不懂,于是又鸡同鸭讲。
此刻最基本的道理讲透彻了,竟是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倘若王角不跟他们讲,他们中的大多数,看到的也只是安仁县收粮收得好,征收这种事情,倘若脑子转不过弯来,甚至还会有些心虚理亏。
毕竟,如果不是你税赋沉重,如果你不是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怎么就是比别的县,多了二十几倍呢?
此时明白之后……与有荣焉,哪里还有什么忐忑。
说到底,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