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的四月,整个北中国战云密布。 西北的元帅府在兰州大聚将帅,从青海深处的格尔木到比邻宁夏中卫的黄河岸,处处万马奔腾,把供应大军东征的粮草军械一股股往东运送。 而另一边的大明,三边总督洪承畴与五省总督陈奇瑜在庆阳大会众将,定计沿六盘山收缩防线,以防各营兵将被分割歼灭,随后各奔南北,分别在宁夏镇城与西安府想方设法调集粮草。 东北的黄台吉同样磨拳擦掌,再度命令科尔沁巴图鲁汗、济农巴达礼与多尔衮沿途筹备西征漠南,只不过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大明的宣大,而是盘踞在漠南在杨麒。 而元帅军漠南都督府的杨麒……在这种遍地备战的紧张氛围里,杨麒画风跟别人不太一样,没人能找着他。 杨都督在这片除了快乐啥都没有的乐土上忙着欺骗皇上、疯狂走私、横征暴敛、分封诸侯,反正跟备战有关的正经事,他是啥都没干,整天就带着汉军到处兴修水利,在草原上威逼利诱蒙古人种地,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就连粆图台吉和贺虎臣他们都找不到杨麒,双方的沟通完全是杨麒单向断断续续给他们写信,告诉他们接下来干什么。 不是杨麒傻,他精得跟只猴儿似的,已经对自身所处的局势很清楚了,搁在他的处境上,每天一睁眼就必须笑出声:嘿他妈的,老子又活了一天! 在他西南,是杀气腾腾的宁夏镇;南边,是苦大仇深的延绥镇;东南,是闹瘟疫的山西和宣大镇;东边,则是去年被他锤了一顿正卧薪尝胆的哈剌慎部。 而在自己的腹地,还有十万饿得眼冒红光的漠北蒙古军队。 他备什么战,跟谁备战?能活着不错了,上下左右加中间全他妈是敌人。 所以他得移动,带着自己的都督行署在草原上不定时、不定向的移动:只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哪,别人就没法找到我,找不到我,就没法杀死我——而我活着,漠南都督府就活着。 残酷的现实根本不允许他考虑后金军复仇的事。 为了填饱肚子,杨麒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西边,他天天派蒙古骑兵跑到宁夏边外武装乞讨,找洪承畴要粮食;东边,他四个月给宣大总督杨嗣昌写了八十多封信,好话说尽,拼命想让杨嗣昌相信,他们姓杨的是站在一边的。 在那八十多封里,杨麒把把自己打造成兵败被俘的大明忠臣,委身事贼卧薪尝胆终于得到出镇地方的机会,他现在就跟刘承宗决裂,从今往后再也不回青海了。 他给杨嗣昌分析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情报,比如后金眼下对大明形成的战略优势,陈述了漠南都督府在边外可作为大明强援的理由,并做出承诺,后金再想绕道袭击宣大,他一定会力排众议,给大明发兵相助。 说归说,杨麒心里跟明镜似的,黄台吉再来漠南,打的一定是他,没准还会联合大明一起打他。 因为刘承宗告诉过他,眼下后金最要紧的事就是征服蒙古,收取北元灭亡的遗产,而在北元遗产这方面,以驱逐鞑虏立国的大明根本不是竞争对手,只有元帅府和后金在漠南草原上顶牛。 表面上杨麒说他将会是大明的强援,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等后金来揍他,让大明来给他助拳。 什么叫软饭硬吃啊?就是人家不认为你在吃软饭。 杨嗣昌都快烦死杨麒了,天天送信,天天送信,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要是搁在平时也就罢了,今年春天山西都闹瘟疫了,给杨麒送信的兵还拿着信给他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