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楫没死在那场变乱里,一是因为他确实没贪钱,当时也没钱让他贪,第二则是因为他官小,连被绑在鼓楼上的资格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那场兵变给王楫长了阅历,帮助他进入皇帝的眼睛,拥有了更高的官位和权力,同时也因升官来得过于简单、宁远兵变过于单纯,导致有点幼稚。 这种经历让他觉得兵变没那么可怕,甚至心里总会产生错觉,他觉得如果当年是自己巡抚固原,固原就不会兵变;如果是自己巡抚延绥,没准刘承宗就不会起兵了。 他不知道土兵对欠饷的容忍度高归高,但容忍度低的时候,兵变不过是先要钱、骂街,最后撑死殴巡抚三拳,打个满脸血,拿到一点钱就散了。 而容忍度高的时候突破底线,这些本地兵早就退无可退,就算拿到钱,也不可能再回去当兵了,所以是一不做二不休。 不过即使他对刘承宗这样边军出身的起事者存在好感,洪承畴拿出的舆图对他来说也太离谱了。 王楫认真地看着洪承畴和丁启睿的表情,试图从中搜寻出这是一个玩笑的马脚,却只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严肃,最终失望地问道:“军门拿出这舆图,是想告诉在下,元帅府西北边境不是嘉峪关,而是别失八里?” 他把这问题问出来,自己都觉得离谱。 别失八里就是庭州,虽说王楫过去都在东边仕官,但西边的版图也属于巡抚的常识,那里不是什么元帅府的西北边疆,而是瓦剌盟主和硕特部的地盘。 “蒙古诸部拥戴刘承宗做大汗,签名发布告示,和硕特部的瓦剌国师在上面排第三。” 说着,洪承畴指向舆图上庭州西北的位置道:“盘踞此处的瓦剌准噶尔部首领,拔都珲台吉排第四。” 实际上已经不需要再详细介绍了,因为兵备道丁启睿在王楫面前展开了三边总督府分析后的称汗布告,他们对布告上留下的每一个姓名都加以分析。 王楫只是看了一眼,那上面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人名,多亏了后面有洪承畴、丁启睿等人详细介绍,才能看明白谁是谁。 不过还没等他对丁启睿这位兵备道在情报方面的工作表示赞许,就已经被那些人名里连成串儿的‘孛儿只斤’晃的眼晕。 对大明边臣来说,孛儿只斤这个姓氏没什么特别之处,咱王楫大人名字里的王,那也是姬姓里出来的。 但这名单上的孛儿只斤也太多了,几十个,多得他都快不认识这个姓了。 从最前头第一个名字开始,孛儿只斤·额尔孔果洛额哲,察哈尔汗位的继承人、大元皇太子额哲;第二位是孛儿只斤·朝克图台吉,即察哈尔的粆图台吉;第三位孛儿只斤·图鲁拜琥,瓦剌的和硕特部国师汗。 随后终于出了俩绰罗斯,分别是准噶尔的巴图尔珲台吉、杜尔伯特部的达来台吉;但在他俩之后又是孛儿只斤的天下了,分别是古如、摆言和拉莫洛追,最后这个是小拉尊。 然后是这帮人的亲朋好友,不是孛儿只斤就是绰罗斯,一个名字就代表一个蒙古首领,中间还夹杂着元帅府的实权将领,偶尔还会蹦出一两个吐蕃地方首领的名字。 这个名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王楫眼中,但却是第一次被认真且细致地分析,每个名字背后代表着哪块地图、哪些人口,最后就造就出这幅格外奇怪的舆图,元帅府占据的土地比大明还大一半。 连带着让王楫看向洪承畴的眼神都不对了:“洪军门不会……真觉得这是元帅府的版图吧?” 洪承畴没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