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府的事儿安排给刘国能,尽管官吏土司还有木雅这个老朋友尽心挽留,刘承宗还是转头就回了西宁。 倒不是他不想在康宁府多待些时日,只是天气转冷,冬季来得太快,他再不启程,就无法在年前回去了……战局瞬息万变,在康宁府任何消息都要延后一月有余,实在令人坐立难安。 刘承宗北上一路走得艰险万分,先是在黄河源遭遇风灾,桥被风刮飞了,所幸黄源驿的驿城是石质建筑,躲了整整四日,驿丞才从岸上找了条船把他送到北岸,结果才上路没两日,走到苦海驿又赶上下雪,这次足足歇了十一日。 这些年整个天下的天气都不正常,而刘狮子控制的疆域,是天气最不正常的地方。 青海对老天爷来说就像个被遗忘的角落,别的地儿不下雨,它下,下得特别大;别的地不下雪,它也下,也下得特厉害。 关键是果洛这边耕地不多、也不缺水,你搞这么多雨水做什么?一刮大风,就把桥刮跑了,人畜吹飞;一下大雨,就把河谷淹了,耕地泡烂。 如果早些年路途中遇到这样的灾害,刘承宗大概率要死在路上了。 所幸刘承宗曾在这设立过一个自治的卫、县并行,沿用古代的名字叫朵甘丹卫或朵甘丹县,卫指挥使兼知县叫邹凤。 朵甘丹环境恶劣,这里是整个元帅府下辖地域海拔最高的地方之一,原本不至于设立卫所和县治,毕竟南北百余里、东西三百余里的土地上,在籍百姓仅有三千多人,男女老少全算上,都凑不出一个卫的在编旗军。 不过虽然人少,依然有能力清出道路,饶是如此也耗了整整十日。 好在出了朵甘丹地界,就进了河卡草原,刘狮子纵马疾驰放开了跑,短短三日就跑完四百里路程,正赶上青海湖结冰,一路跑上龙驹岛,骑出老马红旗,迎着风雪进了张灯结彩迎接除夕的新城。 时至腊月,崇祯八年要来了。 大元帅突然从康宁府返回新城,不仅令新城军民振奋,也把留在新城元帅府的家人高兴坏了。 其实原本刘狮子没打算在新城多待,这一路又是风灾又是雪灾,进了河湟还下起雪来,迫在眉睫的蝗灾已经不是问题了。 过去他怕冬季太冷,冻杀庄稼,但如今地里的虫卵就像悬在头上的剑,两害相权,反倒是格外寒冷的冬季更令他欣喜,他现在害怕的是暖冬,只要足够寒冷,地下的虫卵就能被冻死。 至于冬天这茬庄稼……反正还是青苗的时候就被蝗虫啃个差不多,开春的收成无足轻重。 他只想跟家人打个照面儿,然后立刻奔赴前线,到静宁州去看一看。 可正等他进了新城,拜见母亲、回到久违的元帅府,见到久违的樊三郎、白柳溪和云交月三位夫人,还真想好好歇歇——这一年太累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精力旺盛的人,不论官军还是农民军首领都这样,脑袋里装着各个战线的局势、几天几夜不睡觉,就在马背上眯一会儿还能率领军队行军作战是家常便饭,但这也并不说他们就天赋异禀,绝大多数都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能力,或者说是被逼的。 支撑他们的不仅仅是自身精力,还有身后庞大的系统。 决策、指挥和执行,是不同层面上的工作,为自身事业充满挑战的决策也和为他人事业机械执行对头脑的刺激完全不同。 可即便如此,整个崇祯七年对他来说也有点太累了。 从年头打到年尾,回到新城元帅府,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久违的疲惫感勐然袭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