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临桃旗军,就忙着给大伙介绍工作,名义上他们下班了,实际上谁也没回家,干脆全都在凉州寻营生。
顾天寿开始没想那么多,只当自己倒霉,他不是班军,完全是给父亲当护卫,顺便在凉州走亲访友,趁此机会见见甘肃的武官前辈混个脸熟,考上武举了更容易开展工作。
一场战争,全白瞎了。
反正就算不能武举,也不耽误他战场立功,那会他们都想着朝廷肯定要收复兰州,夺回临桃也就是俩仨月的工夫。
万万没想到啊,杨彦昌、张应昌、贺人龙,这都是挺厉害的将军,延安战神、将门虎子、米脂豪强,三营精锐屯兵临桃,天天光顾着自己给自己搞破坏,那是一点儿正事都不干啊!
到现在,他们没干碎兰州城一块城砖。
眨眼刘承宗又从西边打破嘉峪关,这件事在刘承宗的视角里,是坚城勐将皆是难题,一路东征虽然走得快,但打的也不容易。
而在凉州城的顾天寿眼中——全是废物。
凉州是这场战争两个战场的后方,它的兵力本来在战争之初就被抽空了,所有可战之兵都被指挥使丁绍胤带着进了庄浪战场,城里留守的都是民壮和临桃、巩昌来的班军,总兵力仅有两千出头,守将是副总兵柳绍宗。
但自从西边战事一开,一股股的残兵败将朝凉州蜂拥而来,顾天寿感觉自己把这辈子能见到的官儿都见到了。
甘州打输混战的副总兵李鸿嗣、肃州兵败的光杆儿参将赵之瑞、丢了车营重装备的甘州参将林成栋、镇夷游击唐明世,还有数不清的都司、千总、指挥、把总、千户……遍地是官儿,兵力更是膨胀到一万六千有余。
这小两万的残兵败将互不统属,也就是洪承畴官位够高、职权够大,这才把他们管得服服帖帖,在城墙上各置信地,互相之间一视同仁,免了城中可能出现的内乱,做好了坚壁清野。
但现在洪承畴跑到宁夏中卫去了,顾天寿不免对凉州城的命运感到担忧。
就在这时,他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远方升腾热气的虚影里,好像有微小的反光闪过他的眼睛,但仔细去瞧,却什么都看不清。
顾天寿这才反应过来,就连他自己都走神了,更别说其他守军,漫长等待他们每个人都不免感到懈怠。
严格来说,凉州城已经紧张了近三个月了。
自从三月初七,嘉峪关燃起烽烟,当时驻扎在凉州的班军、民壮就在城外军营进行整训,并且随着元帅府打破边墙攻城略地,一天比一天紧张。
这就像一张弓,从刘承宗破关开始拉,在杨嘉谟阵亡、高台甘州先后失陷的消息里,恐惧让弓拉满到极致。
在这种高压状态下,不论洪承畴下达什么样的命令,都会像箭一样射出去,但没人能拉满的弓一直张着,让弓弦儿一样绷着,绷断了弓会翻的。
刘承宗在甘州城吃香喝辣的那半个月,凉州城的军民可没闲着,复杂的坚壁清野和移民就不说了,每个城垛都写职守信地的军民名字,吃喝拉撒睡都在城上,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人们经历了极端紧绷,又在紧绷中看不见敌人而逐渐松懈,这种事顾天寿作为巡警头目能看出来的。
西城上有一千四百名守军、六百名班军、一千名民壮、六十名巡警,顾天寿就是这六十名巡警的头目。
巡警不是常设职位,既不是营兵也不是卫军更非民壮,而是职责名称,巡是巡逻,警则是戒备,常见于明代士绅遇贼守城时临时挑选出的队伍。
城上五十名守军,就用两名巡警盯着,守军要昼夜轮番,巡警也是昼夜交替巡逻,职责是看见守军怠惰松懈、散播怪话、做出奇怪行为时,直接向各段城墙的守正报告。
在巡警的任用人选中,洪承畴的小册子着重提到两个要求,一是身体精壮性格勤快谨慎,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有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