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已经围在外面,大声呼叫:“探子出来!”
陈钦岱回过头,毡帐中主人已握刀对他道:“别拔刀,去见我的那颜吧,你这探子!”
陈钦岱本想殊死搏斗,听见要去见他的首领,这才把紧绷的拳头放松,旋即被人逼近一拳擂在腹部,被拦腰扛起丢上马背。
他们向北走了近一整天,途经三座放牧的毡帐,陈钦岱后悔不已,长久呆在汉地,让他对铠甲价值产生误判。
他应该意识到,那套铠甲在出塞后价值不菲,寻常牧民有件袄子就不错了。
那是个喀尔喀的战兵勇士,牧地、毡帐、老婆、孩子全部都是抢来的。
路上陈钦岱听人说,他们刚出征不久,赶走了原本在海北驻牧的土默特部落,并且侵扰了北边山里种地的红帽番。
押送他的牧兵说,青海番民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善箭的红帽番,一种是善刀的昝咂番。
前者为安定四卫遗种,后者与乌斯藏同种。
沿途翻山越岭路漫长,一直走到陈钦岱吐得胃里啥也不剩了,才终于走到个小河边上的大寨子。
寨子不大,散落几十顶毡帐与十余栋民居,民居不同汉地,一座大的七八丈高,一层层垒石活像浮屠塔,小的两三丈高架木而居,覆盖红土,木梯上下,下层都是大牲口的牛马厩。
寨子里驯养牦牛大马,水井边几个蒙古兵正在给番部首领及萨满家眷行刑,人生百态,有人叩首告饶,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一言不发凛然赴死者,更有山神萨满高声诅咒。
陈钦岱被推着走,那些人都被一刀一刀杀了,鲜血染得石头井边到处殷红。
番部众民被驱赶到堡寨,背出一包包青稞面、茶和酥酪,放上牦牛肩背。
押送陈钦岱的牧兵把他带到那座高高的碉房外,向里一推,站在木梯前止步。
“进去吧探子,那颜在礼佛。”
木梯年久腐朽,木缝塞满泥土生出草叶,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响。
碉房里萦绕着陈钦岱说不清的香甜气味,他四处寻觅,那味道来自昏暗室内点起的九盏酥油灯。
蒙古那颜手持念珠端着大帽,脑上留发一股,两鬓编成环辫,穿宽大的蓝色斜襟皮袍,戴白银与西藏红刚玉的大珠项链,看上去并不年长,对他道:“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待陈钦岱走近五步,那颜身侧一左一右侍立两个僧人,一个红帽一个黄帽,先后抬手止住他继续上前,那颜道:“我是墨尔根岱青,让我猜猜你是谁。”
墨尔根有神射手、熟练的意思,岱青是善战者,后金那个多尔衮前两年打败察哈尔大汗林丹,也得到了这个贵族称号。
后来的大清,也是这个词。
陈钦岱倒不怕自己被杀,塞外和塞内的情况有所不同,对走老远见不到个人的蒙古那颜来说,情报比杀人重要得多,他有对方不知道消息。
“土默特的古如黄台吉?”
陈钦岱摇摇头。
“永谢布?”
陈钦岱还是摇头。
“瓦剌准格尔?”
在陈钦岱再次摇头后,岱青有些烦躁。
黄帽僧人看着陈钦岱矮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岱青接着问道:“大明可汗?”
陈钦岱被说蒙了,他以为只有那个牧民见识少,才说大明皇帝是可汗,闹半天根源在这。
都是僧人教的,土默特的汗信、右翼济农也信、乌斯藏诸王信、大明可汗也信。
无形之间创造一种全天下都信番教的感觉,只有察哈尔的大汗不信,但他煽动蒙古自相残杀,发动战争,是恶汗。
这句大明可汗,让陈钦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道:“汉人那颜。”
岱青问道:“甘肃的汉人那颜?”
那颜在蒙古最早是千户长官,至今已引申为贵族,可以统称济农到台吉所有贵族。
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