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打的茄子,垂着脑袋不说话。
以前的王庄管事多为宦官,难伺候但管的少,到底还有办法对付,可是对林蔚,他们没一点办法。
哄不住吓不倒,惹不起还打不过,就连说话都接不上。
偏偏这人把经营王庄当作救命稻草,有他在,王庄仆役们过不上舒服日子。
林蔚不再管他们,扬着下巴满面骄傲,负手立于土山,不过眉间紧锁又不免担忧。
他希望送往韦州的大量财货能让庆王高兴,没准会免除他的刑罚。
就在这会,有人望向杏子河谷下游,远处拾柴的庄户突然散开,向村庄奔跑,急忙道:“林管事你看那边!”
林蔚转过头,神情大变,望远镜凑到眼上看去,只觉发根发紧。
河谷尽头的安塞方向,马队在前进。
上百人的马队没有叫喊厮杀,没有拔刀冲锋,很安静。
他们身穿赤色、蓝色的边军铠甲,有些是棉布面在外的暗甲、有些是甲片在外的明甲。
每个人都骑着驴或骡子,牵着战马或大骡,头戴四瓣钵胄顶着高高的盔枪,缓慢而整齐地在河谷两岸铺开,列队驱赶庄户,向前推进。
单看阵势,清楚地在林蔚心中留下先入为主的印信——这是一支军队。
他们兵力虽少,却因一人双骑而把宽度铺得很开,而且编制非常清楚。
每隔三人便有一骑举着长矛,矛上挂赤色三角小旗一面。
百余人组成的马队有二十五杆三角小旗矛,五杆三角大旗矛,旗上均未写字,前队之后有数骑聚在一处,有人举一面白旗,旗上绘扛矛骑将。
林蔚认得,那是四方元帅旗。
西方马元帅,白如雪。
他急忙用目光在河谷间搜寻。
很快,就在河对岸的山峁上发现滚滚烟尘,同样旗帜、同样的编制,一支马队在山峁上列队,俱为蓝旗,中间一面蓝旗上绘持狼牙棒的骑将。
东方温元帅,青如靛。
还有!
自己身后的山梁,也兴起烟尘,一支举黑旗的马队穿过矿山,快速向西北行去,他们举的大旗是是黑底白画,画上将领骑虎持鞭。
北方赵元帅,黑如铁。
紧随其后,另一支举赤旗的马队在山梁停驻,马兵勒住战马驴骡,几名将官模样的汉子俯视牧地王庄,他们身后赤旗上绘大刀骑将。
南方关元帅,赤如血。
四支马队兵分四处,在王庄混乱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之时,便在四方将河谷拢住,最西面的河畔,才有另一支黄旗马队才姗姗来迟。
旗上绘单鞭步将,是中方王灵官。
旗下骡子军比四方马队更多,分做两队,一队各扛火器,骡背俱载火炮。
另一队足有二百余,俱骑战马牵拽驴骡,簇拥一面极精细的红底黄边刘字大旗。
林蔚看呆了,眼神茫然看着五支马队将王庄包围,却没有丝毫动作。
自从在西北四处大乱的局势中被打发到安塞看管王庄,他想过无数次遇到贼人的情景。
甚至还真遇到了一次,数百人衣不蔽体,各各饿得腹部鼓胀,持棍棒农具,自安塞方向朝杏子河谷地涌来。
那时王庄还未修起山堡,只在河谷东官庄修出十二间垒石宅院。
庄户人家各持轻弓连弩据守石宅,七八箭下去,就能吓得贼人退出射程。
围了两日,被弓弩射死、枪矛扎死十一人,饿死撑死四十余人,上百人跑了散了。
最后林蔚被贼人攻庄的恐惧尽失,派人在其中挑出百十个没吃过观音土、还有活路的,在东官庄寻了片地租种,搭设粥厂,安排他们挖石采草。
正因这份经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怕贼人。
当时不怕,如今在东西南北四官庄修出大片垒石宅院,山上的石堡再有月余也将修好,更不怕贼人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