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人臣。
实际上崇祯皇帝尽管看祖大寿非常不顺眼,但他也非常清楚,如果大明的所有军官都有祖大寿的才能和气节,什么东虏北虏西贼,全都不是问题。
这是个自己不愿意死,但不介意别人死的屌人,但同样也是个用尽所有办法攻击敌人的称职将领。
能野战就野战,不能野战就逃跑,跑了有粮食就守城,粮食吃完了就吃马,马吃完了再吃人,人也没得吃了最后杀同僚投降,投降了他还跑出来继续守城。
远的李永芳,如果李永芳有祖大寿的气节,努尔哈赤就拿不下抚顺;近的孔有德,如果孔有德有祖大寿的气节,他应该在山东割据到死,而不是给黄台吉千里送炮。
更有河湟败绩的那几个总兵,他们应该欺骗刘承宗,然后逃回来再战!
嗨,想那么多干嘛。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拢着怀中狸奴的毛发,一步步向乾清宫走去,听天由命吧。
这两年,朱由检越来越喜欢听天由命这个词了。
心很累,做了一些决定,说不出是对是错,有些决定自己后知后觉认为不对,局势恶化了;有些决定人们都认为是对的,局势它还是恶化了。
但他不能不做,崇祯给自己取了字,叫德约。
他很矛盾,天下事情在他继位时就已显疲态,父亲赐死他的母亲、哥哥喜欢玩小男孩,这都是没有遵守道德礼法的体现。
他渴望用道德礼法约束自己也约束天下,身上却流淌着暴躁易怒的血。
他承认自己无能,但国事交到官员手上,那帮人也没显得比自己有能到哪儿去,偏偏杀了这帮人,事情还更坏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听天由命吧。
在乾清宫,有封很有意思的请柬正等着他,请柬来自刘向禹,说他儿子刘承宗要成亲了。
崇祯得知这封请柬时,第一时间勃然暴怒,西贼攻占河湟,还敢给朕送请柬?把请柬送到京师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斩了。
但很快怒意平息,只觉得好笑,把请柬送过来,朕也不可能去参加婚礼。
头一次有人给自己送请柬,还挺新鲜。
看了看刘向禹的信,馆阁体笔迹方正,语气平顺,像曾经的米脂代知县一样,汇报了几年来刘承宗的作为,传达了蒙古大汗的死讯、河湟的丰收。
以及刘承宗被塞外蒙古瓦剌拥戴称敦塔兀鲁思岱青契丹汗,以及刘承宗即将成婚的消息。
嗯,信非常好……皇帝看后挫败感很大,恶心得一整天不想批改奏章。
刘承宗在塞外塞北拥戴为什么敦塔兀鲁斯的大汗,崇祯皇帝并不因此感到不快,恰恰相反,他非常开心。
只要不来逐鹿中原,刘承宗就算自称宇宙大将军都无所谓。
甚至吞并河湟,崇祯心里对刘氏父子都提不起恨意,他祖大寿要是能在辽东不要国家一两饷银,把东虏收拾得服服帖帖,封他个世袭辽王又如何?
崇祯能接受世间发生这些诡异的事儿。
他心里对绝大多数叛军头子都没有恨意,他能理解这些人为何起兵造反,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天灾和朝廷没做好朝廷该做的事。
但理解归理解,他已经尽力了,局面仍没半分好转,别人是叛军,轻则割据自治、重则改朝换代;他是皇帝,自然就要保卫自己的国家。
让崇祯恶心的点儿,主要是他正在这反省呢:天底下除了秦良玉,不是废物就是刺头,老天爷还给使绊子,水旱蝗瘟来个遍,这是怎么回事呢?
刘向禹就端着儿子的奖状来给他上眼药了,老朱家奔丧,老刘家办喜事,这让他很恶心。
国事坏成这个样子,刘承宗怎么能在外面玩得风生水起呢?
他好羡慕啊!
其实崇祯虽然没能力把国家搞好,但他有对付刘承宗这个新兴政权的方法——封他做陕西三边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