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房内回荡着柳煜的呐喊和喃喃自语。
画面停留在他靠在沙发上静坐的样子,他的心声却是被广播出来,响个不停。
敞开的房门外,同样黑暗的房间里,鼠标键盘的“哒哒”声就没停止过。
两台巨大的显示器上,是专业的剪辑软件。台面上只有鼠标、键盘,少了过去那种繁复的操作台。
医生的两只手在键盘、鼠标上忙碌,十个指甲也是吵闹不休。
屏幕上,是那怪物的特写。怪物吞噬于广春的片段被慢放,镜头深入怪物体内,能看到于广春被吞入后,那些锋利的细齿像是搅拌机的刀片,将所有东西绞成粉碎。
怪物绿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憎恨与贪婪。
并排着的柳煜的双眼,则茫然无神,如所有醉汉一般,找不到焦距。
这一段被反复播放,插入了音乐,放大了音效。
黑夜中的杀戮,血腥又恐怖。
画面中唯一的见证者,也是当事人之一,以及加害者、行凶者,却像是一尊雕塑,抽离了灵魂一般,成了漠然旁观的背景板。
医生似乎对此极不满意,将这段内容反复修改了多次,才暴躁地一推键盘鼠标。十个指甲噤若寒蝉,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隔壁柳煜的自言自语像是念经一样传入。
医生起身进了电视房,开了口。语音控制系统启动,投影屏上的画面快进起来。
医生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皱着眉,幽蓝色的眼睛暗沉沉的,盯着投影屏。
“播放。”他再次开口,快进画面暂停,转入正常播放。
……
“卧槽……你坐了一晚上?你醒了没?要不要送你医院啊?”室友的惊叫让柳煜灵魂归位。
柳煜木然转头,看看室友,又看看阳台。
外头天色正好,蓝天白云大太阳,无不昭示着现在的时间。
柳煜觉得自己就是个等待死刑的犯人,了无生趣,又充满了恐惧。
他身体僵直地站起身,等待铡刀落下来的那一刻。
“你一晚上就这么坐着,还背着包?”室友更惊讶了。
柳煜没什么反应。
“我说,柳煜,你不用这样吧?暂时不能换组,又不是以后都不能换了。实在不行,你就跳槽,换一家公司好了。不要这样。没必要啊。”室友小心翼翼地劝道。
柳煜扯扯嘴角,“不是这事情。昨天喝多了。”
“哦……那行。你今天要不要请假?”室友又问道。
柳煜下意识摇头。
他入职至今还没请过假。别说工作了,就是读书时期他都没请过假。
柳煜昨天晚上是走回来的。他那时候脑子不清,现在倒是清醒了很多。他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背着他那个双肩包,乘地铁去了公司。
他在写字楼下站定,看到了陆续进入写字楼的人。门口大厅站着物业安排的保安。他不认识那些保安,只知道于广春和他们挺熟的。加班的时候,两人会碰到上来巡逻的保安,于广春总是热情欢迎,浪费时间和他们闲聊。柳煜对于广春的这种摸鱼行为很看不上眼,另一方面,又很庆幸于广春能离开。哪怕于广春只离开一会儿,他都觉得舒服。
柳煜握紧了左臂,低着头,进了写字楼。
他和其他公司的人一起排队进电梯,到了楼层,挤出电梯,他却没有往常那种呼吸顺畅的感觉。
他慢吞吞地进了办公室。
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坐着,都很悠闲。
人没有到齐,但柳煜首先注意到的是于广春的空座位。
那办公桌上有一只马克杯,是他们公司的纪念品。
那天他将于广春的老杯子摔碎,第二天,于广春就带了这杯子来。杯子不是全新的,于广春也说,这是原本放家里用的。
“小柳。”
“小柳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