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
北方这种鬼天气太吓人,十一月中旬冻成狗,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就在他躺在土炕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条瘦削灰影从中庭西边的石榴树底下退出来,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那人四十出头,瘦小枯干的身躯,清瘦阴冷。面颊轮廓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刻。浓密的三角眉毛,小眼睛炯炯有神。
正是风字旗旗主向青山。
丁禹在彭城的时候,他就跟过来了,一路尾随,同一班火车进的京。
虽然丁禹没有查到刀条的消息,向青山却是在火车站看到了刀条留下来的记号。
风云旗特有的暗码,西郊东湖七里泊,夜十点。
现在九点刚过,七里地,还来得及。
出胡同,向青山足尖一点上了房。沿着灰瓦屋脊急速西行,端的是疾如闪电,快若流星。
眨眼间的工夫,眼门前一片开阔地,在水银般的月光下泛起滔天寒意。
好大的湖,没到十二月,竟然冻住了。
沿着冰湖疾行半圈,周边环境了然于心,没有发现值得可疑的地方。
向青山找了棵歪脖子大槐树,从怀里掏出一只德州扒鷄,靠在树干上吃了起来。
骨头就地掩埋,丝毫不露痕迹。
不愧是善于隐藏的顶级高手,风云旗名不虚传。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刀条的行踪,但是向青山不担心。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刀条默默无闻的人还没有生下来。
百十年来,江北帮一直活动在大江沿岸,足迹从来没有踏入过真正的北方。
但是向青山有信心。
风云旗的父辈祖辈,都是从血与火的战争中淌过来的,成建制的小鬼子不放在眼里,还能对付不了这些江湖宵小之徒?
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一丝轻微的声响进入他的耳道。
微微睁开眼睛,刀子般的目光投向冰湖对岸。
树影丛丛,月光如银。
手电筒的微光忽闪忽闪,那种声响越来越大,大约五六分钟过后,乱七八糟的声音进了林子。
对岸野树林里人影绰绰,黑压压都是人,骑着自行车,胳膊上绑着白毛巾。
“呜呜,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估计嘴里塞着东西。
“你爸爸?娃哈哈哈,尤志国自身难保,他敢来救你吗?”
夜枭般的破锣嗓子,从冰面上传过来,听起来格外渗人。
“我爸爸是大英雄,你们等死吧。”
那个女孩子叫了起来。
“啪”
应该是抽耳光的声音,女孩这次没有叫,冰湖对岸传来男人的惨叫声。
“马勒戈壁,踩老子脚,死丫头找抽。”
随后又是两记“啪啪”声,对岸响起男人们炒杂的嬉笑。
“郑三炮,有种冲老子来,放开我女儿!”
冷冷的声音,比冰湖上的寒冰还要寒冷。
一条身影颤巍巍地出现在冰面上。
是尤志国,他看起来仿佛老了几十岁,脸上的皱皮一个劲地抖个不停。
“妈逼,尤志国你特么真敢来啊?哇哈哈哈,兄弟们燥起来。把小丫头给我推到前面来。”
夜枭般的破锣嗓子,郑三炮不可一世。
他大手一挥,七八个剃着平头的青年,摁住小姑娘的手脚,把她拖到冰面上。
“爸,别管我。回去码人,毙了这帮狗娘养的。”
那女孩顶多十四五岁,非常泼辣,嘴角边血迹未干,胆子真够大的。
“哇哈哈哈,死到临头,还特么嘴硬。”夜枭般的破锣嗓子仰天狂笑,郑三炮揪住女孩的辫子,把她的脸映在月光底下,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脸,继续对尤志国喊话:“尤大警官,谈谈条件吧。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