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里达原为西班牙语,意为“鲜花盛开的地方”。在无名岛上,乐有薇住的民宿种满了鲜花,她用软件辨识它们,但有些对不上,她发给秦杉,秦杉大多数都认识,不认识就直接说:“我问问农学院的同学。”
清晨时,雨势渐弱,雨滴击打在玻璃窗上,乐有薇推开阳台的门,眺望沙滩上的金椰树。这些天一路混迹海之滨,饱看最壮美的日落,落雨是另一番滋味。
房东老太太送来早餐,乐有薇和她分享花茶。房东老夫妇毕生没离开过这座海岛,他们的儿子做海产生意,定期会回来。这种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搁在往常,乐有薇不可想象,她再喜欢大海,也受不了年复一年相看无言,但如今会觉得也很好。
伽玛刀手术不能切除全部肿瘤,某天也许会再发作,不知道未来还将面临怎样的惊涛骇浪。脑膜瘤闹起来最疼的时候,乐有薇也会想万般皆虚妄,但天涯孤旅走这一遭,她相信生命自有其味。
中午雨停了,阳光铺天盖地。乐有薇涂了防晒霜,戴上帽子,再穿上防晒衣,全副武装巡岛去。
岛上每一幢房子都色彩缤纷,各具个性,乐有薇拍了几百张照片,坐在岸边的树荫里,挑出拍得最好的和家人朋友分享,然后学习司法拍卖知识。
以往忙得不可开交,总盼着休假,但休假了,乐有薇越发感觉工作的可贵。她为谁担忧,牵挂谁,想问候谁,都能籍工作压下去,以前可以,以后也可以。
草香浮动,乐有薇忙完往回走,沿路和人打着招呼。天放晴了,且赶上周末,登岛的人很多。
晚餐后,乐有薇坐在露台看晚霞,巨大轰鸣声响起。她向楼下望去,夕阳余晖还未收尽,有人骑着摩托呼啸而来。
车很帅,人似乎也很帅,黑衣黑裤,硬朗非凡。乐有薇站起来看,期待他的面容和身姿一样有看头。
男人长腿一撑,在小楼门前停下,乐有薇很是气恼。如果当年如今日,她对叶之南一见倾心,也许故事会有不同走向。但也许在一起早已分开,正如她和卫峰或丁文海。
叶之南摘下头盔,抬头望,乐有薇穿得很简单,长及膝盖的白衬衫裙,短发更显飒丽,两人尽量避开彼此的眼睛,但这很难。
乐有薇跑下楼,叶之南心一咯噔,她很憔悴,瘦得很病态,仿佛五脏俱损,一张口就会呕出血来。他问:“是不是在生病?”
乐有薇受不了叶之南这样看她,目光游离:“前几天感冒,刚好。我没事,就是天太热,没化妆,显得气色不大好。”
叶之南心里锐痛,两人在情感上互相拉扯,乐有薇百般挣扎,太耗费心力了。他连找两天,几经打听,才找到这里,但在看清乐有薇的这一刻,他不再想什么求仁得仁了。乐有薇想怎样就怎样吧,能多在一起一刻是一刻,陪她开心点吧。
有针扎似的感觉在乐有薇心间弥漫,对自己说过一万次,既已做出决定,绝不反悔,但在这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坚定都建立在不和叶之南见面的基础上。当他站在面前,她依然不争气,依然想要恣意妄为地爱他,她忍着泪跑掉了:“师兄等等我,我买了烟花和蜡烛,我们去海滩玩。”
回到房间,乐有薇装了一纸袋烟花蜡烛,再吞下一颗止疼药。近来头疼得频繁,她不无自嘲地想,放任自流,指的就是颅内出血吧。她哪有心力去爱谁,好好看看他,好好和他说说话,足矣。
海滩游客众多,乐有薇拎着纸袋,和叶之南并肩漫步。他不说话,她也不说,帆布鞋踢着沙子,哼唱着BobDylan的《大雨将至》,叶之南想起慈善拍卖晚会那天,乐有薇用它作为散场曲:
我听见上万的耳语呼啸着,却无人聆听
听见一个人饿死了,无数人大笑着
我要回去了,在大雨降临之前
走进那黑色森林最深处的腹地
在那里有许多的人,